“哈哈,胡校尉真愛開玩笑,一樣的銅錢,哪來的公母?”
“難說,如今世上怪事多,麵館掌櫃能為西廠辦事,銅錢沒準就會分出公母。”
掌櫃一愣,隨即苦笑道:“胡校尉知道了?請你擔待些,西廠的人找上門來,我可沒有別的選擇。”
“我自己就是西廠校尉,能不明白嗎?”胡桂揚一臉笑容,“反正我在你這裡的花銷,西廠會來結賬吧?”
掌櫃也明白了,只得開啟錢匣,摸出幾枚銅錢,一枚一枚地往桌上擺放,與“十三太保”成對,“配得上嗎?”
“簡直是天作之合。”
掌櫃笑著搖頭,剛要關閉錢匣,胡桂揚道:“慢著,夫妻成了,該有孩子了吧?”
掌櫃只好又拿出十三枚銅錢,一一擺放在“夫妻”身邊。
“你瞧,這一家家人多甜蜜?”胡桂揚一臉寵溺地說,“一個孩子是不是有點少?最好是兒女雙全。”
“行了,胡校尉,剛成親就兒女雙全,說出去不怕外人笑話?”
胡桂揚點點頭,深以為然,將銅錢一家一家地收起來,“老規矩,一碗麵,半壺酒……嗯,再來四樣小菜,今天高興。”
胡桂揚吃完就走,在門口道:“天天來你這裡也麻煩,不如你派人給我送去吧,這樣一來,我連大門都不用出了。”
“行行,沒問題。”掌櫃只想快些看胡桂揚離開。
上午不是吃飯的時候,沒什麼客人,只有夥計一直吃吃地笑,掌櫃沉下臉,沒過一會,自己也笑,隨即嘆道:“胡校尉流年不利啊。”
“我瞧他快要瘋了。”夥計肯定地說。
“去,別胡說。”掌櫃看向門口,心裡也覺胡桂揚不太正常。
胡桂揚卻覺得自己正常得很,出店之後又向衚衕口走去,守在那裡的乞丐換了一人,胡桂揚來到他面前,直接道:“從今天開始,每天給我擔一缸水,我就不出門了。”
“啊?”乞丐愣住了。
胡桂揚仔細看了一會,發現這是一名真正的乞丐,忙笑道:“抱歉,認錯人了。”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家人”銅錢,放到破碗裡,與其它銅錢分開,“好好待它們。”
“啊?”
胡桂揚轉身四處遙望,只見那名西廠乞丐正從二郎廟裡跑過來,到了近前笑道:“胡校尉還有事?”
“嗯,從今以後,麵館送飯,管我一日三餐,你們送水,保我缸裡不空,順便帶走垃圾,收拾屋子我自己來,然後我就不再出門了,我得清閒,你們也清閒,如何?”
“我去跟上司說一聲。”西廠乞丐也開始覺得胡桂揚有些異常。
當天傍晚,麵館送來飯菜,還找人擔來兩桶水。
“都記在賬上。”夥計覺得挺有趣,“‘十三太保’過得還好吧?”
“唉,只剩‘十二太保’了,不得不送走一家。”
夥計笑著告辭。
又過去一個多月,時近五月,胡桂揚起床,摸摸漸鼓的肚子,琢磨著臊子面已經吃夠,該讓麵館換個花樣,結果快到中午也沒人送飯來。
缸裡還剩點水,胡桂揚洗漱過後,再一次走出大門。
陽光熾熱,街上已不是他記憶中的泥水,而是撲面而來的灰塵。
胡桂揚腿腳發軟,走到麵館就已氣喘吁吁。
夥計正好出門,笑道:“喲,胡校尉出閣啦?”
兩人總開玩笑,胡桂揚也不在意,揪住他問:“上午怎麼沒送飯去?好不容易養出的一身膘,少一兩你也得賠錢。”
“胡校尉還不知道嗎?西廠的人都撤了,店裡的賬也已結清,所以……”
“都走了?”
“是啊,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們沒告訴你?”
胡桂揚鬆開手,“他們不敢擾我清夢。那我今天在店裡吃飯。”
夥計讓進去,“‘十二太保’還在吧?”
“在,跟我一樣,也養胖了。”
掌櫃仍不要錢,“這回是真請。”
胡桂揚並不急於出門,吃過之後回家休息,第二天才出門,先去袁茂家裡,結果屋主已經換人,據說原主調任外地去了。
胡桂揚步行去往西廠,到衙門口時已是滿身大汗,衣服都溼透了,小聲埋怨自己:“只想著吃飯、睡覺,怎麼就不能趁機練功呢?”
百戶韋瑛得到通報之後,親自出門相迎。
胡桂揚心情大悅,拱手笑道:“總算見到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