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但是不允許別人欺負他們。
最近幾年,趙瑛的生活越來越簡單,天不亮就起床,由丫環服侍著穿衣洗漱,在院子裡打一趟拳,然後去前廳坐下,一邊用早餐,一邊聽取義子們輪流回話。日出三竿,趙瑛出宅,通常由四名義子護送,出觀音寺衚衕,走東長安街,過左右門,進西公生門,到錦衣衛治所,路程不遠,步行即可。
通常衙門裡這時早已開始公辦,趙瑛來得比別人都晚,他在南司任職,卻極少參拜本司官吏,而是直接去後堂拜見頂頭上司袁彬。
袁彬不僅是趙瑛的上司,也是這名執拗百戶的保護者,成化八年,袁彬曾發過牢騷:“趙瑛,你做得太絕了些,不分妖仙,只要經你手,全是假冒,個個都是騙子,就沒有一樁案子內藏隱情?瞧瞧其他人是怎麼做的,多少留點餘地,萬一事後真有異人現世,你也不至於狼狽不堪。”
趙瑛太瞭解南司同僚的手段了,明明是一樁不大的案子,非要引出天理昭彰、報應迴圈,暗示背後有鬼神安排。
他從不這樣做,如果有人莫名身亡,如果出現難以解釋的異象,躲在背後的絕不是鬼神,通常是一顆貪婪的心。
成化八年,趙瑛正好五十歲,心中明鏡透徹,卻也因此意興闌珊,沒有與上司爭辯,只是從此之後變得怠惰,極少四處走動,將案子全交給義子們辦理,自己則擴充宅院、採買美女,打算安享晚年。
成化十三年正月下旬的一天,殘冬未盡,路上半雪半水,趙瑛像往常一樣,帶著四名義子前往錦衣衛衙署,一路上閒聊,談的是中午和晚上該輪到誰請客喝酒。
袁彬比趙瑛的年紀大得多,如今已是雞皮鶴髮的老朽,坐在椅子上時常打盹,一般下屬都不敢叫醒他。
趙瑛也不敢,自行搬來凳子,坐在下垂手,默默地等著,袁彬睡得並不踏實,很快就會醒來,呼嚕聲一停,趙瑛立刻大聲道:“就是這些,大人還有何吩咐?”
袁彬驚醒,唔唔幾聲,含糊道:“沒有了,很好,你做得很好。”
“下官告退。”趙瑛起身便走,與其在這裡與上司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他更願意回家裡待著。
“等等。”袁彬叫住趙瑛,皺眉想了一會,“我說過西廠的事情嗎?”
“西廠?”這是趙瑛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對,西廠,昨天才設立的,和東廠差不多,但是……在西邊。”
趙瑛點頭表示知道了,以為這又是宮中太監爭權的結果,原本有一個東廠,現在又有了西廠,以後還不得有北廠、南廠?
“大人要我做什麼?”趙瑛沒太在意,他一直是錦衣衛裡的閒雲野鶴,除了袁彬,不聽任何人的命令。
袁彬舉手輕輕敲了幾下額角,像是感到頭疼,過了一會才說:“你被借調到西廠了。”
“什麼?”趙瑛這才大吃一驚,按慣例,東廠由太監坐鎮,下面的校尉都從錦衣衛借調,趙瑛從來沒參與過,沒想到西廠一設,居然輪到自己要去給太監辦事,“大人……”
袁彬無力地揮下手,“不必推辭,只是幾天而已,把李子龍和妖狐的事情說清楚,很快我就會把你要回來。今天就去,西廠在靈濟宮附近……什麼地方,你自去打聽吧。”
袁彬閉上雙眼,似乎又睡著了,他七十多歲了,能夠“隨心所欲”,“知天命”的趙瑛比不了。
趙瑛沒辦法,走出後堂,叫上四名義子,去往西廠報到。
一路上,趙瑛少言寡語,四名義子倒是對西廠很好奇,猜測是宮裡的哪位太監獲此恩寵,竟能在東廠之外再設新廠。
靈濟宮位於西城,離錦衣衛衙門不算太遠,趙瑛與此地頗有淵源,當初還年輕的時候,他在靈濟宮殺過人,僥倖脫禍,調到錦衣衛之後,又抓過好幾名招搖撞騙的靈濟宮道士,雙方結仇頗深,二十餘年沒有往來。
趙瑛派一名義子前去打聽情況,儘量避免與靈濟宮道士見面。
義子很快帶回訊息,新設立的西廠位於靈濟宮對面,不必透過道士引見。
西廠原是一座廢棄的舊廠,庭院不整,房屋破舊,匾額還沒有掛上,數十名役夫正在忙碌地到處打掃。
趙瑛站在門外,又派一名義子進去通報,很快有一名老太監出來,笑著將趙瑛請進署內,“請百戶大人稍候,廠公還在宮裡沒出來哩。”
老太監名叫雲丹,是趙瑛得罪過的諸多權貴之一。
所謂債多了不愁,趙瑛早已心無掛礙,老太監笑,他也笑,拱手問道:“敢問廠公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