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搖頭,“沒有。”停頓一下,補充道:“在整個騙局當中,你不過是個小角色,說不出什麼。”
“這不是騙局!”雲丹晃動身上的鎖鏈,嘩啦啦地響,“早晚有一天,真相將會大白於天下,所有人都會看到,你就是那個人!”
胡桂揚不關心自己是什麼人,“既然不是騙局,那你們就是真想弒君刺駕了?”
雲丹將鎖鏈晃得更劇烈,“陛下乃是真神,理應居於天上……”
“我明白了,陛下昇天,而你們留在下方,輔佐太子主宰人間,對不對?”
雲丹不吱聲了,只是目光更顯惡毒。
胡桂揚往牢裡看了看,“新鋪的地板,你的待遇不錯嘛。”
雲丹冷冷地說:“你就是那個人,你會暴露的,你就是那個人……”
胡桂揚笑道:“這麼說來我是‘人’,不是‘妖’,也不是‘神’,你讓我踏實不少。”
“你究竟為何來見我?”
“我也不知道,不過有個問題肯定被提過多次了,我還得再問一次,何百萬跑哪去了?”
“嘿,你有無數次機會抓到他,可你沒有動手,因為你相信他的話,以為他只是一名被奇蹟蒙憋雙眼的笨蛋。這不怨你,你相信他,我也相信他,見過他的人都相信他,可大家相信的並不是同一個人,截然不同。”雲丹露出嘲笑的神情。
“我懂了,謝謝。估計你活不了多久,咱們以後大概沒有見面的機會,所以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會抓到他,不管他叫何百萬,還是梁鐵公。”
胡桂揚轉身就走,雲丹一愣,隨後瘋狂地大叫:“沒有我幫忙,你找不到他!必須有我!必須有我!”
胡桂揚沒有回頭,更沒有轉身,出了房門,向守在外面的小吏笑道:“監獄真是個奇怪的地方,我差點以為自己出不來。”
小吏也笑道:“是啊,一門之隔,我站在外面,卻看不出這是一座監獄。”
兩人大笑,胡桂揚回小廳,小吏安排人看守牢門。
廳裡,樊大堅還在向關公訴冤,講述自己歷年來為靈濟宮做過的事、立過的功,賴望喜和袁茂坐在一邊閒聊,根本不聽,一見到胡桂揚,兩人都站起來。
胡桂揚示意兩人坐下,向樊大堅喝道:“老道!”
“嗯?什麼事?”樊大堅嚇了一跳,轉身問道。
“欽犯雲丹想要見你。”
樊大堅臉色驟變,“為、為什麼?我們……我跟他沒什麼可說的。”
“不對吧,靈濟宮與雲丹交往多年,極為熟悉,怎麼會無話可說呢?”
“不不不,那不叫交往,就是……就是交易,我們獻藥,雲丹幫我們……幫靈濟宮在宮裡說些好話,僅此而已。不對,雲丹與大真人比較熟,你去靈濟宮找大真人。”
胡桂揚皺眉,“不對吧,雲丹說與你從小相識,情同手足……”
“不可能。”樊大堅急得臉都紅了,“他多大歲數?我多大歲數?哪來的‘從小相識’?一聽就是胡說八道。”
“雲丹五六十歲,你多大歲數?”
“我才三十……”樊大堅突然閉嘴,他一直對外宣稱自己七十一歲,鬚髮皆白,別人都不懷疑,反而贊他駐顏有術,這時卻不小心說漏嘴了。
賴望喜恍然大悟,“我就說嘛,聽你講述往事,好像也沒有多少年頭,怎麼就有七十多歲呢?原來才過三十,哈哈,比我還年輕吧?以後你就是樊老弟了。”
樊大堅臉更紅了,“雲丹真要見我?”
“他若是知道你來了,肯定願意見你。”胡桂揚笑道。
樊大堅恨得牙直癢癢,“胡桂揚,像你這樣可留不住人。”
“抱歉抱歉,你乃有道之士,心中清風霽月,別跟我這種凡夫俗子見識。”
樊大堅也不拜關公了,哼哼唧唧了半天,“仙人計算年紀的方式,跟你們凡人不一樣,我小從修行,兩年壓縮成一年,說是三十五歲半,其實正好是七十一……”
沒人反駁,也沒人相信。
臨近傍晚,汪直來了,前呼後擁,排場比之前還大,站在庭院裡指手劃腳一通,然後才進入正堂,召見南司來的胡校尉。
“在宮裡,人家都說我年輕氣盛好折騰,你年紀不小了,怎麼比我還能折騰?”一見面,汪直就怒氣衝衝地發問。
“宮裡宮外死氣沉沉,不折騰不做事,你說是不是?”胡桂揚在汪直面前雖然不守禮節,但他知道什麼話能討好這名少年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