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空壽正拿著鐵片發呆,聽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頭,“你從哪找到這東西的?”
“僬僥人的墳墓裡,我的一個朋友不小心掉在裡面,發現這兩樣東西。”胡桂揚替樊大堅遮了一下,沒說老道其實是想盜墓。
“墳墓?”
“對,僬僥人不是死掉兩個嗎?”
“對,可是我們將屍體儲存在天機船上,沒在這裡建墓,我們一心想要離開,當然得將同伴帶走。”
“墓裡的確沒有屍體,那是你們建的空墳?”
聞空壽搖頭,“不是,我不記得我們建過任何墳墓。”
胡桂揚本來信心十足,以為解開了最重要的謎團之一,這時又含糊了,“上面的圖案是不是天機船?”
聞空壽還是搖頭,“你說得沒錯,天機船的確浮在空中,但是形狀與這個完全不同,這像是蟲子。”
商輅與李孜省同時伸手,聞空壽交出兩枚鐵片。
“這是什麼東西?你明明認得。”
聞空壽本來就皺巴巴的臉孔擠在一起,顯出強烈的痛苦與困惑,“奇怪就在這裡,這兩件東西肯定來自於天機船,我明明覺得很熟,可是……可是……我想不起來。”
僬僥人自稱從不撒謊,看聞空壽的樣子也不像撒謊,胡桂揚撓撓頭,“那就別想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還是要毀船,僬僥人想要活命的話,最好下船,你們可能要一直活在我們中間了。”
“我要去問個明白。”聞空壽對毀船之說竟然毫不在意,飛快地奪回兩枚鐵片,跳下桌子往外跑去。
胡桂揚側身讓開,不等開口詢問,侏儒已經推門而出,人影都沒了。
“那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李孜省問道。
“聞空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胡桂揚咳了一聲,“很簡單,給我足夠的火藥,我帶到船上去,把它炸掉。”
“誰同意你炸船了?”汪直皺眉質問。
“諸位大人把我叫來,我以為你們改變主意了。”
“呸,我們是要讓你改變主意。”
胡桂揚笑道:“那諸位大人別搭理我就行了,我一個小小的校尉,沒有諸位大人的支援,既弄不到火藥,也沒辦法進入西園小樓。”
“你還記得自己是一個個‘小小的校尉’?”
“當然記得,沒有一刻敢忘。”
“我真討厭這個傢伙。”汪直扭頭向身邊的商輅道,“還是少保大人來說吧。”
商輅點下頭,“叫你來,一是勸你改變主意,二是希望你能擔負起保護丹穴的職責。”
胡桂揚立刻明白了,大人們這是擔心何三姐兒與小草再搞破壞。
“感謝諸位大人的看重,可我沒有這個本事,不敢擔此重任,請大人另選高明。”
楊九問上前一步,他沒拄柺杖,背駝得更明顯,抬頭說道:“胡桂揚,不妨明說吧,你若不出面,那兩名妖女小命難保。你也知道鳥銃的厲害,兩廠已經調集五百銃手,分赴五處丹穴,只要見到妖女立刻格殺勿論。”
楊九問一口一個“妖女”,胡桂揚也不生氣,笑道:“那就更用不到我了,我現在心裡就一個念頭:炸掉天機船,越快越好。”
楊九問沒想到胡桂揚對妖女的死活竟然全不在意,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李孜省起身打圓場,“胡校尉是聰明人,對他不要有隱瞞。鳥銃雖然威力強大,但銃手卻是凡人,這些天裡一直在吸丹,一旦靠近丹穴難免不會沉浸其中,離丹穴太遠又沒法保護。所以也不需要胡校尉做什麼,那兩位女……俠想用哪處丹穴,提前說一聲,可以讓出來,不派人進去就是,但是別搶天機丸,讓一切按部就班。”
“按部就班才是最大的錯誤。”
李孜省本來就與胡桂揚有仇,如此隨和地提出建議,竟然遭當面拒絕,他心裡更加惱怒,冷笑道:“胡校尉非要弄得天翻地覆啊。”
“天翻就夠,地覆不必。”
李孜省甩袖回到原處坐下,面沉似水。
汪直也站起身,冷冷地說:“那就沒辦法了,西、東兩廠只好多派人手,找出妖女藏在哪裡,然後鳥銃一放,打個血肉模糊,不給她們靠近丹穴的機會。至於你,胡桂揚,抗命不遵,暫留你一條狗命,回京再做處置。”
“謝廠公開恩,那我回去待罪,如果哪位大人想要炸船,可以找我。”
汪直剛要開口罵人,商輅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與胡校尉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