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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

有些事，一如我們都知道的，總是讓人感覺到無限的寂寞。比如：深夜裡從夢境裡面醒過來，發現自己一個人睡著一張大大的雙人床，而且沒有人能夠陪著聊天，玩遊戲，猜石頭剪子布。比如：在落花紛然的季節，獨自走過花雨裡，沒有人能夠依靠，能夠挽著手臂，能夠為自己唱歌。比如：晚會結束，找不到可以放心送自己回家的人。所有的人都冉冉離去，燈火明豔，自己站在站臺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最後穿著華麗的衣飾回到沒有溫暖燈光的屋子。

終於懂得為什麼小時候總是發誓說要一輩子不嫁不娶的朋友，一個一個終於都成了家室，有了自己的妻子或者丈夫。都是寂寞的人，遇見以後覺得對方能夠為自己解除寂寞的困擾所以，走在一起。然後有了煩煩索索的遷就或者堅持，便不再感覺到寂寞。

有聊天的人，有玩遊戲的人，有依靠的人，有為自己唱歌的人，有接送自己離開和歸來的人。

而寂寞的人繼續寂寞。同朋友聊天，她談與丈夫之間的瑣碎，幸福或者爭吵。我談今天的天氣。

我們各自說自己的。

就像並不在乎，不在意。別人關心說：怎麼還不結婚啊？一個人多麼難熬啊！

也不是啊！挺好的，不信你離個婚來試試。

呵呵……別害我了。

然後也的確挺好的，做錯事也不會有人來責怪，可以在假期天天睡懶覺不梳頭不洗臉謝絕一切不喜歡的約會，整天上網不說話也不做什麼，在十二月的時候一個人坐在窗臺上舔冰淇淋，任性的離開這樣一個繁華乾癟的城市，爬上高高的山岡然後尖叫的從小路上衝下來。

一日，晴。

早上的時候，喉嚨似乎堵塞著說不出話來，然後聲音像是幼獸的嗚咽，有極其難過的曲調。夢裡的人說：我走了，不再回來，你也不要尋找我。我記得我在夢裡哭得歇斯底里，看著你遠去，然後回家倒下睡覺，接著自己就從噩夢中醒過來，不記得夢裡男子的面容以及自己的哀傷。

憔悴。這是坐在冰冷微溼階梯上想起來的詞。有人說：你是否是生病了，看著令人覺著悽婉。只好搖頭，然後半分鐘之內仰著頭喝完整整一瓶礦泉水，對著蒼白的天空吞吐空氣，像一株凋敗的花朵傲然得不肯對天空低下自己的頭顱。肚子裡有嘩啦嘩啦的聲響如同一條流動的骯髒的河流，順著河道曲折循流。

若一個人總是隻能用右手溫暖左手，那定是一個寂寞的人，缺乏呵護與安全感。會覺得整個世界都荒蕪得沒有多餘的一個人來牽住自己的手掌，細細研究掌心上繁雜的微小紋理，然後告訴自己說：你看，你一生註定與我糾葛。即使只是一句謊言。

就是如此，感覺寂寞。

買一灌可樂，寂寞地走在被陽光灼曬的柏油路側，尋找一個僻靜角落的狹長木椅，坐下來，抱緊自己的身體，細緻觀察從樹蔭中落下的明媚光斑以及人們往來的喧譁。記起有些愛過我的男子模糊的眉目與聲響，並且依次扳著手指猜測他們的去向以及現在的生活。於是想起我曾對他們每個人說自己只喜歡吃流質的食品，而最喜愛的就是礦泉水，只因為它乾淨而且微甜的氣息。但是卻輕省的遺忘自己愛過的男子。忘記說過的情話，忘記一起走過的街道，忘記對方複雜的喜好，所以告訴自己已經蒼老了，夏蟬在樹椏歌唱。

一個人走夜路回家，不給任何人電話，不讓任何人知曉。

星火澈亮，狂歡的小孩尖叫著從我身側飛馳而過。於是覺得關於有些自以為難忘的故事已經走遠了，躡手躡腳的踏著白日裡巷道遺留的水澤，穿過斑駁腐落的舊牆，錯過許多的我們，繞過昏暗混濁的老路燈，留下霧漫的香澤，便走遠了……

於是一無所有，瞭然一身，不必因為傷痕而感覺難過，不會因為憎恨而感覺哀傷，不會因為無處所去而感覺疼痛……一對母子坐在破舊的家門口昂著頭，光輝淡淡映亮他們的臉龐，晦澀的黑夜裡揮散著美麗的光華。

幾歲的小孩稚嫩的說：媽媽，真好。

是的，真好。

真好。

於是又有媚惑的幻聽湧進耳底：漫，漫，漫……驚惶地回頭，四周靜謐，風神呼嘯著輕吻我的手掌，底伏在我耳側輕聲呢喃。我捂著臉不知所措的哭泣，蹲在回家的路徑捂著臉不斷的，不可抑制的哭泣。我是在猜測，或許是你在呼喚我，並且劇烈的想念我。因為那聲音是極像你的，厚重，低沉，喚我的時候有糾纏的溫柔絲線。永遠如此，安暖，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