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領六指郭恕等人開發出來的新式人力紡車,如今更賣得到處都是。萬一南北貿易切斷,羊毛和紗線就會無人問津,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小家小戶,就要失去生計,鋌而走險。
所以惹惱了朱屠戶,最可怕的不是發生戰爭,而是戰爭導致南北貿易中斷。從奇皇后往下,一至到京畿附近的普通百姓,誰得利益都要蒙受損失。誰都不可能獨善其身!
然而這個問題,依舊沒難住胸有成竹的桑哥失裡。只見他輕輕拱了下手,笑著向哈麻請教,“敢問丞相,朱屠戶麾下的第二軍團攻入建德路之時,南北貿易可曾斷絕?”
“這,當然沒有!”哈麻被問得微微一愣,旋即鐵青著臉搖頭。
早知道哈麻會如此回答,桑哥笑了笑,再度輕輕拱手,“那朱屠戶麾下第三軍團,與驃騎大將軍楊完者在山區血戰時。朝廷可曾封鎖運河,以為楊大將軍張目?”
無論年齡還是官場經驗,他都遠不及哈麻。然而兩個問題丟擲之後,卻徹底掌握了場上的主動。逼得大元朝丞相哈麻額頭見汗,嘴唇發黑,雙手不斷搖晃著後退,“沒,當然也沒有。朝廷這兩年歲入不及支出的一半兒,這一點,想必你也非常清楚。若是切斷了運河,不準商船往來,後果絕非你我所能承擔得起!”
“這就對了麼?”桑哥失裡得意洋洋地點頭,然後翹著下巴,目光掃視全場,“陛下,諸位前輩同僚,朱屠戶縱兵劫掠江浙,而朝廷卻不肯切斷運河,切斷雙方貿易往來,這是為何?無他,捨不得財稅之利爾!敢問光是朝廷從雙方貿易中獲利,朱屠戶那邊就一直賠本賺吆喝麼?顯然不可能!居晚輩所知,朱屠戶那邊,對商貿之利的依仗更深。所以,只要雙方沒再度陳兵黃河,恐怕運河上的商船往來就不會斷。而晚輩先前所獻之策,朝廷卻只需要出一道聖旨,公然詔告天下便可。無需出一兵一卒,亦無須出任何錢糧!”
“嘶——!”在場眾權臣們,除了面如土色的哈麻之外,全都一邊兩眼放光,一邊用力吸氣。
只要商路不斷,他們自家利益就沒有什麼損失。畢竟朱屠戶把羊毛買走,也是為了紡線織布,不會屯在倉庫裡任憑其爛掉。而只要羊毛面料繼續像眼下這般熱銷,那商販之國淮揚,就絕不會主動停止生產,進而拒絕從北方購買羊毛。
“善,大善!”就在大夥對桑哥失裡佩服得幾乎五體投地的當口,御案之後,又傳來了妥歡帖木兒的拍案讚歎之聲。
貿易中斷不中斷無所謂,作為大元天子,他可以再想其他辦法來充實國庫。失之桑榆,收之東籬。他更在乎的是,桑哥失裡先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朝廷無須出一兵一卒,亦無須出任何錢糧。
“若能憑一紙詔書安定天下,朕何樂而不為?桑哥失裡,這道詔書就由你來擬。擬好之後,朕立刻用印,然後轉付有司頒行天下。丞相、御史、太尉,你們三個不必再遲疑,反正即便此計最終失敗,對朝廷來說,也沒什麼實際損失!”一邊用手興奮地拍打著桌案,他一邊大聲說道,根本不準備再聽到任何反對之聲。
“微臣願為陛下捉刀!”桑哥失裡立刻屈膝跪倒,欣然領命。
“臣,臣等遵命!”哈麻、汪家奴、月闊察兒等人不敢再提異議,紛紛躬身回應。
“汪家奴,你養了個好兒子!”因為長期修煉演蝶兒秘法的緣故,妥歡帖木兒一旦興奮起來,情緒就很難恢復平靜。手扶御案再度掃了幾眼鬢髮斑白的一干老臣,他發現站在大夥身旁的桑哥失裡,是別樣的年輕有為,“無論此計是否奏效,至少,朕看到了他的一片赤膽忠心。如此少年才俊,朕不能不用。樸不花,你也替朕擬旨。從明天起,桑哥失裡入中書省,為中書省事參議,輔佐哈麻,掌管天下錢糧。其弟天昊,寶童,入宮為怯薛,伴太子讀書習武!”
“謝陛下隆恩!”侍御史汪家奴喜出望外,先前心中因為有肯能得罪哈麻而產生的擔憂,瞬間一掃而空。
參議中書省事雖然才是正四品官,遠不如他這個侍御史。但位置卻非常關鍵,非但可以隨時參與朝政決策,同時還負責監督六部運轉,管轄軍國重事的預算。而他的另外兩個兒子入宮陪太子讀書習武,則等於皇帝對汪家下一代的富貴也做出了保證。可以預計,今後二十年內,只要大元朝國祚不衰,汪家就富貴綿長。
他這般喜不自勝,丞相哈麻心裡,卻是五味陳雜。身為百官之首,自己對於日益發展壯大的淮揚反賊,無計可施。而一個後生晚輩桑哥失裡,卻能將妙計信手拈來,舉重若輕。今晚過後,在皇帝和諸位同僚眼裡,他的小心謹慎,全成了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