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過之後,心裡卻又輕鬆了許多。給百官發俸祿要錢,打仗要錢,招兵買馬要錢,給寺廟佈施要錢,這大元朝廷,一日沒錢,就一日無法安穩。而當年自己下令抄了脫脫的家,就用所得之財解了燃眉之急。那脫脫還素有清廉之名,不像哈麻這般貪到了骨子裡頭。。。。。
“皇后和老奴,這幾年從族人裡頭,培養了許多忠誠可靠的孩子,足以接掌哈麻名下的各項產業和商號,使得其最快恢復運作。”樸不花沒有直接回應妥歡帖木兒的話,而是從另一個角度,又狠狠捅了哈麻一刀。
這一刀,基本上等同於戳破了哈麻的心臟。妥歡帖木兒聽了,心中的煩惱瞬間又減輕了許多。嘆了口氣,低聲道:“也好,有皇后和你替朕看著,總比便宜了外邊那些庸碌之輩強。唉,只是朕這樣做,頂多是能給天下忠義之士一個交代。對時局而言,依舊沒任何作用!”
‘老子只是不想看你這幅如喪考妣模樣!哪管什麼時局不時局?’樸不花偷偷看了妥歡帖木兒一眼,同時在心中暗暗腹誹。
他當然知道,哈麻就是傳說中那種替罪羊!殺了哈麻,頂多讓妥歡帖木兒本人面子上好看一點兒,解決不了任何實質問題。但是實話,卻不能如實說。斟酌了一下,繼續順嘴瞎編道:“陛下請恕罪!老奴倒是覺得,舍了一個哈麻,可以讓很多麻煩迎刃而解。至少,至少能讓朝中諸公明白,陛下非可欺之君。此外,此外平白多出一筆錢糧來,陛下就可以用來再養一支大軍。老奴,老奴覺得,把軍隊交給誰,都不如陛下和太子親自掌控。而這麼大一筆錢。。。。”
說著說著,他的眼前就是一亮,“這麼大一筆錢,至少可供十萬大軍兩年之需。老奴聽聞,察罕貼木兒和李思齊兩個,素來受太不花和雪雪的刁難,連軍餉都發不出。而若是陛下以對付朱屠戶為名,招他們二人各帶一批親信入大都問對。想要拿下哈麻時,連甚至禁軍都不必動,更不必在乎什麼月闊察兒和禿魯帖木兒等人的態度!”
第二章 大潮 (下)
第二章大潮(下)
“此言甚善!想不到,想不到你這老東西,還真有幾分急智!”妥歡帖木兒從書案後一躍而起,臉上寫滿了不健康的潮紅。自打朱屠戶渡江那天起,這是他第一次覺得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雖然樸不花的這個主意距離實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老奴智短,只是懂得沒有陛下,就沒老奴而已!”樸不花被妥歡帖木兒的動作給嚇了一大跳,連忙紅著臉表示謙虛。
事實上,他剛才只是在滿嘴跑舌頭,根本就沒想著去解決問題。但是既然一不小心歪打正著,當然也不能放著現成功勞不撿。
“你這老東西,的確是難得的忠心耿耿!”妥歡帖木兒也是坐困愁城太久了,抓著跟稻草就想當大船,“另組新軍,朕親自掌兵。的確,朕早就該親自掌兵了。朕若是親自領兵,又怎會受權臣之制?!嗯,察罕帖木兒和李思齊是吧,古語有云,朝無能臣,求賢於野。他們兩個恰恰合適。哈麻、月闊察兒等人負朕,但福州同知王章卻未曾負朕。察罕貼木兒與李思齊在朝中無根無基,情況與王章相類,朕為何不重用他二人?”
一番話,邏輯上混亂不堪。但想拋開滿朝文武另起爐灶的急切心思,卻暴漏無疑。樸不花聽了,不覺額頭冒汗。趕緊又躬下身體,附在妥歡帖木兒耳邊說道,“陛下,謀事不可操之過急。哈麻是哈麻,月闊察兒是月闊察兒,陛下千萬不要逼著他們兩個聯手!”
“朕知道,朕知道!”拖緩帖木兒正在興奮當中,毫不介意地連連點頭。“朕當然不能讓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朕。朕一個一個收拾他們,然後再去收拾朱屠戶,重整河山!”
想到滿朝文武忠誠度皆不可靠,他臉上的笑容又以令人無法適應的速度變冷,“調他們入朝奏對容易,但他們怎麼能猜到朕有重任要委託他們二人?!朕,朕的意思是,誰去替朕傳遞密旨?老東西,恐怕就得你親自跑一趟了。嘶——!不行,你太顯眼,哈麻肯定會有所提防!”
“謝天謝地!”樸不花偷偷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額頭上冷汗淋漓。眼前這個人沒擔當,他打小兒就非常清楚。自己替他去傳一次密旨沒問題,替他整頓兵馬準備入大都清君側也沒問題。但是萬一中間出了疏漏,就甭指望他肯認賬。結果肯定是第一時間拿自己腦袋安撫群臣,然後繼續去做他的“聖明天子”。
正慶幸間,耳畔卻又傳來妥歡帖木兒的聲音,每一個字裡頭透著濃烈的焦躁,“你夾袋裡頭就沒有合適的人了麼?難道朕,朕還得派太子喬裝出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