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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嚴嵩想起來了,鄢懋卿的確說過,他家有人在元代做過官,官職還不小,類似現在的侍郎之職。只不過,那時京城不叫北京,而叫元大都。嚴嵩正要吩咐喜子去叫管家備車馬,鄢懋卿對嚴嵩說不必興師動眾,他已在府外備有兩乘綠呢小轎,請嚴嵩換上便服,與他同行。

四個壯漢抬著小轎,行走如飛。約莫半個時辰,在一衚衕深處的一個宅院門前停了下來。

嚴嵩下得轎子,看那紅漆大門已然斑駁陸離,門廳也略顯小氣,不像顯赫人家的府第。鄢懋卿在前引路,嚴嵩進入二門,穿過蕭牆,突然眼前一亮,他彷彿回到江南水鄉,滿目皆是小橋流水、池塘垂柳、假山翠竹,巍然矗立的大殿,玲瓏小巧的閣樓均掩映在濃陰之中;花臺亭榭上下,開滿了迎春花。嚴嵩驚訝極了,這兒活脫脫的一副金陵園林風光!

鄢懋卿引嚴嵩進入大堂,向他介紹這兒曾是他曾祖父待客的地方;嚴嵩望著大廳裡的陳設,無不處處顯露出威嚴、尊榮,與他現在所住的宅院,有過之而無不及。鄢懋卿沒有停下腳步,引著嚴厲嵩從大廳後面出去,經過一條雅緻的雨廊,進入還帶著殘香的梅林,再從剛綻出嫩芽的荷塘邊,到了一幢小巧的閣樓面前。

“我那在京中為官的曾祖父,生性*,家鄉已然有五位曾祖奶奶,還在京城娶了兩房。晚年也毫不收斂,還將一位據說有國色天香的女子,收在身邊……”鄢懋卿推開閣樓的小門,門內現出擦得錚亮的樓梯,他指著樓上說:“這兒,就是我曾祖父金屋藏嬌的所在。嚴大人,請!”

嚴嵩的興趣來了。達官貴人金屋藏嬌時有所聞,而藏嬌的金屋,卻從未見過。他跟在鄢懋卿身後,順著樓梯拾級而上。上得樓來,是一間開間軒敞的大廳,窗明几淨,粉壁牆上掛著幾幅淡雅的水墨山水、人物畫,靠牆的紫檀供桌上,還焚著一爐香,好聞的氣味從爐蓋的縫中冉冉而出。廳中有一張仿古的圓桌,幾隻圓凳圍著桌子。桌上放著一壺酒、一壺茶,幾碟精緻的下酒小菜。

“嚴大人,請!”鄢懋卿待嚴嵩坐下,才在他的下首落座,然後給嚴嵩倒了一杯清茶,雙手將茶杯捧向嚴嵩:“大人,秦淮河一別,已然一月有餘;然,大人臨別教誨,晚生時刻不敢忘記,才千里迢迢趕來京城,欲追隨於大人左右,效犬馬之勞!望大人不嫌在下愚頓,收懋卿為大人門生!”

嚴嵩對鄢懋卿本來就抱有好感,在夜遊秦淮河時,就想一旦在京城站穩就啟用他,今日鄢懋卿想拜在自己門下,實出他的意外,他哪有不願之理。嚴嵩雙手接過茶杯,鄢懋卿趕緊跪在地上,向嚴嵩行了三跪九拜大禮。嚴嵩扶起鄢懋卿,一口將茶飲了,落座後叫鄢懋卿也坐下。

“恩師,今日還有一事!”

嚴嵩笑著說:“講!”

“這處宅院,是門生孝敬恩師的,請恩師笑納!”

嚴嵩很喜歡這所宅院,在這冰封雪凍的北國,難得聞到江南的氣息。他笑著說:“難道……你要老夫也來個金屋藏嬌?”

“正有此意!”

嚴嵩本來是開玩笑,一見鄢懋卿一臉認真的樣子,他滿腹狐疑。

鄢懋卿站起身來,雙手拱著向嚴嵩一楫:“大人,懋卿斗膽替你做主了!”說罷,他伸出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貿然間,不知從哪兒響起一陣琵琶聲。

嚴嵩循聲望去,這才注意到靠東還有兩扇門,其中一間掛著珠廉的門虛掩著,聲音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

清冽的琵琶聲時輕時重,時緩時急,時而如秋夜梧桐雨,時而似風吹殿角鈴。嚴嵩傾耳靜聽,一陣疾風驟雨般的掃弦後,頓時靜了下來。嚴嵩扭頭想問鄢懋卿,彈琵琶的是誰,鄢懋卿卻已不見了,不知他是何時溜走的。

“吱呀”一聲,虛掩的門向裡開了,透過下垂的珠廉,隱約可見一女子懷抱琵琶坐在門內。嚴嵩既驚且怒,鄢懋卿的膽子也太大了,事前不與他商量,就把一女子藏在閣樓,置他於不明不白之地。想到夏言在六必居與他一席之談,連他在西蜀夜訪青城,錦官城裡拜竭薛濤之事,夏言都一清二楚,可見錦衣衛無孔不入。今日之事要是傳了出去,毀了自己一世清名事小,以嘉靖猜忌之心,恐怕連性命也難保。嚴嵩想到此,背上一陣冰涼,他撩起衣袍起身要走。

此時,一陣珠落玉盤之聲響起,嚴嵩覺得曲調似乎在哪兒聽過,有幾分耳熟。既來之,則安之,他索性重新坐了下來,閉上眼聽著琵琶彈奏長長的引子。一陣掄弦之後,曲聲嘎然而止,片刻之後,那女子隨著優美的樂曲輕吟淺唱:

“殊俗聊相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