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開了。不過到了水中間,她可就控制不住了,船左右亂晃,她趕緊老老實實地把篙給了船婦,蹲在了船上。迎春等姐妹和寶玉上了另一條船,其餘的老婆子、丫環們就在岸上沿河跟著走。
寶玉對姐妹們說:“這些破荷葉太討厭,怎麼還不派人拔掉。”寶釵笑著說:“天天有人逛,哪裡還有空閒啊。”黛玉盯著水面說:“我最不喜歡李商隱的詩,但特別喜歡其中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 李商隱的原句是“留得枯荷聽雨聲”,聲音很有些悲涼的味道,黛玉對美的看法與眾不同。寶玉說:“真是好詩句,以後咱們就別派人拔了。”船到了花漵的蘿港,就見到處是衰草和枯荷,風涼颼颼的,讓人真正感覺到了秋天到來了。
賈母望著岸上問:“這不是你們薛姑娘的屋子嗎?”大家說:“是。”賈母就命令停船上岸,大家就順著石頭臺階走上去,一同進了蘅蕪苑。一進院子,就覺得一股奇異的香味飄進了鼻子。奇花異草仍然非常蒼翠,都結了珊瑚豆子樣的果實,非常可愛。
進了屋再看,整個就想雪洞一樣素雅潔淨,沒有什麼古玩玉器,桌子上只有一個土定瓶,裡面插著供幾枝*,還有兩部書,以及一套茶具。土定瓶,是北宋時間的瓷器加工廠出品的一種質地比較粗的瓶子。床上的被褥、帳子也都很樸素。賈母讚歎說:“這孩子太老實了。你沒有擺設,可以向你姨媽要啊。我也沒想到,你們的東西當然是放在家裡沒帶了來。”她馬上命令鴛鴦去拿些古董來,又怪熙鳳:“也不送些東西給你妹妹,你也太小氣了。”王夫人和熙鳳都笑回答:“我們送了,但都被她退回去了。”薛姨媽也笑著說:“她在家的時候也不大喜歡那些東西。”看來,寶釵這樣做還不大像假裝的。賈母搖搖頭說:“這樣可不行。一來別人看著不像回事,二來呢,小女孩的房間這麼素雅了,也犯忌諱。她都這樣了,那我們這些老婆子,就該住到馬棚裡去了。我最會收拾屋子,現在讓我替你收拾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雅。我還有幾件好東西,寶玉都沒敢讓他看到過。”她又叫鴛鴦:“你把那石頭盆景兒和那架紗桌屏風,還有墨煙凍石鼎拿來。這三樣擺在桌子上就行了。另外,再把那水墨字畫的白綾帳子拿來,把這帳子也換了。”鴛鴦先答應了,又笑著解釋:“這些東西都不知道放在東樓上的哪個箱子裡,還得慢慢去找,明天再去拿,好吧?”賈母點點頭:“明天、後天都行,但是不能忘了。”他們坐了一會兒,就去了綴錦閣。文官等人過來問好,又請示該唱哪個曲子。賈母很隨意地說:“就挑你們還不熟的練一練吧。”文官等人就去準備了。
熙鳳早就帶人擺好了各種用品:上首左右兩張坐榻,上面鋪著帶荷花裝飾的竹蓆和絲綢褥子;還有四張雕漆的茶几,分別是海棠、梅花、荷葉、葵花四種花樣,也有方的,也有圓的;一個茶几上放著焚燒香料的香爐等,還有一個大食品,另一個上面空著,準備放個人喜歡吃的東西。這兩個位置是賈母和薛姨媽的。下面一張椅子兩個茶几,是王夫人的,其餘人都是一張椅子和一個茶几,放著烏銀洋鏨小酒壺和琺琅杯。烏銀,就是處理過的銀,顏色是黑的。洋鏨,應該是一種外國填充各種釉料的工藝。大家按次序坐好。
賈母笑著提議:“咱們今天喝酒,也要玩玩酒令才有意思啊。”薛姨媽笑著說:“老太太當然有好酒令,我們可不會。你這不是要我們喝醉嘛,我們乾脆自己端起來喝好了。”賈母笑著將一軍:“姨太太今天也謙虛起來,是不是討厭我老了。”薛姨媽忙解釋:“不是的,就怕說不上來鬧了笑話。”王夫人笑著勸:“說不上來,就多喝一杯,醉了就睡覺去,沒人笑話咱們。”薛姨媽就點頭說:“好啊。老太太還是先喝一杯才能下命令啊。”賈母笑著說:“這是當然的。”說著,痛快地喝了一杯。
酒令,就是酒席上玩兒的遊戲,比如猜字謎、說笑話等。其實,現代人也在玩兒,比如常說的:“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這就逼著對方為了感情喝吐了血。再比如女士臉蛋兒紅撲撲地、眼睛水汪汪兒地對領導說:“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我給領導敬杯酒,領導不喝就是嫌我醜。”這杯就是毒藥,領導也會大義凜然地喝下去啊。現在講笑話就更普遍了,不過多數都是帶彩兒的,也有人說叫黃色笑話。這裡就不舉例了。據我研究,在酒席上講黃色笑話的老祖宗,應該就是薛蟠薛大爺。不過,這個成果目前還不好在正規刊物發表。
熙鳳走到屋子中間,笑著提議:“讓鴛鴦姐姐主持比較合適。”大家都知道賈母時刻需要秘書鴛鴦提詞兒,所以都喊:“好啊。”熙鳳馬上把鴛鴦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