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生活費不好支用的,一個人開了頭,要是都來支用,那怎麼能行呢。你不記得趙姨娘和三姑娘拌嘴了,不就是為生活費嗎。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花費的多,收入的少,總也應付不過來。不知道的,還說我計劃得不好;更有那一種嚼舌根子的人,說我把銀子都搬運到孃家去了。周嫂子,你也是一個管理人員,這個情況是清楚的啊。”熙鳳確實利用自己權力撈錢了,但說她往孃家搬銀子,好像更多的是別人的一種猜測,或者有人因為記恨她,故意造的謠。不管怎樣,處在內總管的位置,她肯定會因為公事得罪人,也一定會因為私事惹下仇人的,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
周瑞媳婦連忙奉承:“真正委屈死人了!這樣的大戶人家,除了奶奶這樣有才能的,誰還能當家啊。別說是女人當不了,就是三頭六臂的男人,還撐不住呢。這些人還說這些個混蛋話。”說著,她又笑了一聲,接著又說:“奶奶還沒聽見呢,外頭的人還更糊塗呢。前天周瑞回家來,說起外頭的人猜著咱們府裡不知怎麼樣有錢呢。也有說‘賈府裡的銀庫幾間,金庫幾間,用的東西都是鑲了金子、玉石的。’也有說‘姑娘做了王妃,自然會把皇上家的東西分一半給孃家的。貴妃娘娘回孃家的時候,我們還親見她帶了幾車金銀回來,所以家裡收拾擺設的水晶宮似的。那天在廟裡還願,花了幾萬銀子,也就是牛身上拔了一根毛吧。’有人還說‘他們家門前的獅子可能還是玉石的呢。園子裡還有金麒麟,叫人偷了一個去,現在剩下一個了。家裡的奶奶姑娘不用說,就是屋裡幹活的丫環們,也是什麼活兒都不幹,喝酒下棋,彈琴畫畫,反正還有伺候她們的人呢。丫環們穿的、吃的,都是別人沒見過的東西。那些公子、小姐們就更不用說了,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去拿下來給他玩的。’還編了歌呢,說是‘寧國府,榮國府,金銀財寶如糞土。吃不窮,穿不窮,算來……’”說到這裡,她猛地停下了。原來歌裡唱的是“算來總是一場空”。這個不是什麼吉祥話啊。外人傳說某個事情,傳來傳去就會走樣。說是真的吧,還真沒那回事;說是假的吧,還多多少少有那麼點兒根據。這大概就是“小道訊息”的特點吧。熙鳳也明白下句肯定是不好的話了。也不好再追問,就說:“那都沒什麼的。只是這金麒麟的話是從哪裡來的?”
周瑞媳婦笑著說:“就是那廟裡的老道士送給寶二爺的小金麒麟的事。後來丟了幾天,虧了史姑娘撿著還了他,外頭就造出這個謠言來了。奶奶說這些人可笑不可笑?”熙鳳很嚴肅地說:“這些話倒不是可笑,是可怕的。咱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外面還是這麼講究排場。俗語兒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再說又是個虛名兒,將來還不知怎麼樣呢。”周瑞媳婦說:“奶奶擔心的也對。只是滿城裡茶館、酒店以及各衚衕兒都是這樣說,並且不是一年了,哪裡能捂得住眾人的嘴。”熙鳳點點頭兒,就叫平兒稱了幾兩銀子,遞給周瑞媳婦,又說:“你先拿去交給紫鵑,只說我給她添補買東西的。如果想要公家的銀子,只管要去,別提這生活費話。她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明白我的話。我有時見了,就去看望姑娘去。”周瑞媳婦接過了銀子,答應著走了。
再說賈璉,走到外面,只見一個小僕人迎上來稟報:“大老爺叫二爺說話呢。”賈璉急忙過來,見了賈赦。賈赦說:“剛才聽說宮裡頭命令三名高階醫生去看病,想來應該不是宮女兒、太監病了。這幾天,宮裡有什麼娘娘的訊息嗎?”賈赦不關心自己的女兒,怎麼關心起別人的女兒了?關心的應該不是健康,而是娘娘的地位吧。賈璉說:“沒有。”賈赦就說:“你去問問二老爺和你珍大哥。不然,就叫人到太醫院裡打聽打聽才。”賈璉答應了,一面叫人到太醫院去,一面連忙去見賈政。賈政聽了這話,忙問:“是哪裡傳出來的風聲?”賈璉說:“是大老爺剛才說的。”賈政著急地說:“你乾脆和你珍大哥去打聽打聽吧。”賈璉說:“我已經派人到太醫院打聽去了。”說著,他退出來,去找賈珍。只見賈珍迎面來了,賈璉忙把剛才的話告訴賈珍。賈珍說:“我正因為聽說了這個訊息,想去稟報大老爺二老爺呢。”兩個人又一起來見賈政。賈政沉穩地說:“如果真是元妃,過一會兒就有訊息的。”正說著,賈赦也過來了。
到了晌午,打聽訊息的人還沒回來。門口值班的僕人來稟報說:“有兩個宮裡的老爺在外邊要見二位老爺呢。”賈赦趕緊說:“請進來。”僕人就去領著兩個太監進來。賈赦和賈政迎到二門外,先向娘娘請安,然後一起進來,走到大廳裡坐下。太監說:“前天這裡的貴妃娘娘身體有些不舒服。皇上准許四位親屬進宮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