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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大塊義地。這土圍子,東南北三面都沒有門,只西面開一大圍子門,是出入惟一的孔道。步兵營每營之後都有一口井,是磚井。馬路都是從東到西,一共三條。圍牆高有一丈二尺,底下闊三丈,牆頭闊一丈五尺。圍牆內有“打靶擋”。圍牆外面八里遠近的地方有大溝,深一丈五尺,闊一丈五尺。每年夏秋兩季,巨流河水漲,向西南奔騰,正衝擊著圍牆。因為營盤地勢低窪,裡面的積水流不出去,外面的洪泛反要向裡面灌注,往往使圍牆之內盡成澤國。這年水勢分外大,情形萬分險惡,當時動員全體官兵搶救,各級官佐都忙著督兵堵截。我們的潘大協統也不得不趕來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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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從二月到八月(2)

他來到一點看,各級官長都到了,裡頭單單缺少七十九標一營同二營的兩位管帶。他就問值日官,一營同二營的高、王兩位管帶為什麼不來。值日官連忙向他們倆公館裡通知,催促他們倆從速趕來。

兩個管帶到了,潘大協統一見面就沒頭沒腦地大加申斥了一頓。可是在這裡,有一段使人永遠不能忘記的事,那便是潘大協統新接事的時候所發表的那一番軍人是大丈夫不可管束過嚴的“讜論”。而且他自己也是每天九點鐘才上營盤,不到下午三點鐘就走,處處都是虛應故事,敷衍塞責。因此下級軍官們也群起效尤,慢慢地成了一種風氣。現在他突然嚴厲起來,發這一場威風,滿口協統是我,我是協統的嚷著,擺起官架子來,人家怎麼心服?因此一營同二營的兩管帶,滿肚子不高興,背地裡就說了許多怨言。正當他們倆指手畫腳議論協統的時候,恰巧潘大協統的執事官賈凱——綽號“外國驢”——正從那兒走過,都把話聽了去。後來潘大協統派這位賈“外國驢”去帶工,怎麼說他也不肯去。潘大協統就問他:

“你為什麼不去?”

“高、王兩位管帶在那裡罵你,我沒臉去帶工。”

“罵什麼?”

“罵你‘八代’!”

潘大協統一聽這話,不由得心頭火起,立刻把他倆找了過去。問他們說:“賈副官說你倆罵我‘八代’。你們罵了沒有?”

高、王兩管帶齊聲說:“沒有罵,我們哪裡敢罵協統?”

“你們一定罵了!要是沒有罵,賈執事官怎麼會說呢?”潘大協統說時,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像被誰劈面打了幾掌一樣。

爭執了大半天,高、王兩管帶就說:“罵就罵了吧,我們說沒罵,你非說我們罵了不可,那也沒有法子。”

沒等高、王兩管帶說完,潘大協統回頭就走。我們都在旁邊,看見風勢不佳,就有幾位跟隨了去,代他們倆求情。可是在那種情勢之下,已經無法挽回。這時張統制住在奉天,潘協統回到營裡,就給張統制打了個電報,說高、王兩管帶違抗命令,翫忽險工。罪狀只八個字,字字都藏著刀劍。張統制接電報後,馬上回了個“立即撤差,聽候查辦”的判書。

在潘大協統雷厲風行的手段下,高、王兩管帶終於撤差了。這事對於他們自己固然是啞子吃黃連,有無法申辯的苦楚,就是大家心裡也都很替他們抱屈。因為潘大協統自己先就不能以身作則,並且一上任就灌些迷人的米湯,藉以收買人心,等到大家的壞習慣已經養成,卻又來一個殺威棒,輕輕地給人家一個罪名,把人家斷送。這不是居心擺佈人是什麼?不論如何優良的軍官目兵,如果做長官的不能善為領導,不能處處身體力行,軍心也終歸要渙散,紀律也終歸要廢弛的。治軍如此,推而至於政治何獨不然?可是隻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卻是中國政治的一個通病。

不過我雖然很替高、王兩位的撤差叫屈,另一方面卻也很為欣幸。因為高、王被撤,七十九標一營同二營管帶的職位,後來是由金銘、從雲兩位繼任的。這卻種下了灤州起義的根苗。

水災過去,接著大鬧起瘟災來。那病疫據說是從哈爾濱傳過來的,中國名字叫“鼠疫”,外人則稱為“伯斯堵”。病勢兇惡,傳染非常迅速,染到身上,一星期即可致人死命。屍體都呈現黑色,可怕之極。因此個個談虎色變,一時新民府到處忙著防災。

軍隊設辦的防疫處,是在營圍子西門外的勸忠祠內。醫生每天頭上戴著白帽,嘴上套上白口罩,身上穿著白衣衫,腳上穿著白鞋,手裡拿著外國買來的石炭酸之類,到營房裡消毒。防疫處收容的病人,大部分都是各營的目兵,間或也收容百姓,但為數很少。大門一天到晚緊閉著,吃飯的時候,由外面把飯遞進去,送飯的人在門口等著,吃完了再把碗盞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