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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城堞陰影裡一個矮小身影緩緩站起,用一種沉穩如磐石的聲音道:“駱小哥兒,幸會。你當真好眼力,放眼三十年內,還沒有人能如你般預先看穿秘宗門的伏襲。”

胡不孤這一現身,身子雖矮小,但站在這荒城之上,極有一夫當關之氣慨。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趙無量知道他修的就是“匹夫真氣”。那胡不孤的身形雖矮小,卻有著高他數尺之人也不敢小瞧的悍氣。他與駱寒兩人相距數十丈,兩人遙遙對視。駱寒的胳膊肘在已破的衣袖中露出皮肉來。晚風很涼,江南冬早,他卻只穿了件單衣。只聽他淡淡道:“看來今天,你真是衝著我來的了?”

胡不孤一笑:“不錯,你殺緹騎,辱轅門,輕觸江南平靜之局,我轅門‘左相’又豈能坐視不理?”

駱寒一笑:“那我倒要挫挫你這自雲沒失過手的殺局!”

他不是空言恫嚇之人,一語說完,他這回卻不動了,細細坐在那塊石上。人雖不動,但一股殺意卻從他顱頂似已升騰而起。他雖靜得,但被他先前一躍已觸動的殺局卻已如弓引滿弦,船蓄滿帆,勢漸鼓脹,再也寧靜不得。

但他這靜讓胡不孤這等高手都不敢輕易一動。

只見胡不孤瘦小的身子上,衣衫忽然漸漸漲起。他的心思已與城下殺局連在一起,牆上牆下——牆上只他一人、城下看得見的也只有適才現身的五人。他把身上殺機催得越漲越滿,知道駱寒再不動的話,他忍得,城下之人只怕也忍不得了。

趙旭忽忍不住低聲道:“渡河未濟,擊其中流。”

他說的是搏殺中的大道理,要趁敵人未蓄全勢前搶先出手。

但駱寒卻偏偏不動,胡不孤知道自己再不催動埋伏發動,只怕屬下之人士氣會洩。一聲低嘯後,他人如大鳥一樣石城牆上盤旋而起,旋至最高處,才吐氣開聲道:“擊!”

城下之人已如箭在滿弦,務求一射。他一言方落,整個埋伏就已向前捲去。

因為駱寒此前的遲延催逼,那陣中殺氣反而更盛,只見暗夜裡響起了一片箭聲刃響。暗器、明器、長予、短刀,一時俱出。

駱寒卻也叫道:“擊!”

——他是敵勢已張,擊其全盛。

趙無量再也控制不住,忘記傳音,低聲道:“斷絃!”

趙旭向城下望去,卻見駱寒不閃不避,右手在左手衣袖中已摸出一劍,長不過二尺,瘦僅徑寸。一劍即出,就向卷地而來的敵陣射去。他劍影如孤,原來這一勢名叫“斷絃”!敵弓方滿——我斷其弦!這要有什麼樣的自信與勇氣!

——好男兒,出手即斷絃,無為軟弱纏!

只聽胡不孤在空中已喝至第二聲:“擊!”

城下人聞聲放手一戰,一片兵刃密響中,夾雜著幾個人的悶哼。聲音突止,忽然一靜後,卻見駱寒落身之地已退後丈許,他依舊坐著,但埋伏也向前催動丈許。他手中之劍已經不見,似又重縮入他那左袖之中。這一接觸,他雖傷得對方二人,但褲管已破,人也被迫退至一處大石轉彎處。他要再退,已經不利。但他面上卻沒有什麼驚慌之色,似種種雜念均已收起。人靜如水,側首凝坐,心中腦中,只有了這石頭城下突遇的一戰了。

胡不孤面色凝重。這一實打實接,他才測知駱寒的真正實力。他本想憑這一擊將駱寒裹入陣中,卻未能如願。駱寒也想憑自懷孤劍之利,先殺一人以立威,也未能如願。

——人生之中,又豈能事事如願?即使孤銳如駱寒,深謀如胡不孤者流,一入戰局,即當變局。

這一靜似乎過長,又似乎太短。若長若短的一靜之後,胡不孤忽喝道:“進。”

城下三十餘人互為掩護,就向前慢慢侵去。駱寒一揚眉,卻拔出了左袖中無鞘之劍。劍寂如水,他左手一指卻在劍上拂過。這劍,適才已飲過敵血。血沾在劍上,被他的指慢慢拭淨。拭淨之後,只為又一次痛飲敵血嗎?

劍意如冰,他拭劍,是不是為了能再澄心凝慮的一戰?

他靜,敵人可不靜。一呼吸間,敵手已掩至駱寒身前身後。駱寒這回終於身陷重圍。趙旭只覺胸中氣息忽粗,一手握住懷中之棍,握得緊緊的。趙無量似也知他心頭壓力,傳聲道:“你以為駱寒陷於劣勢了了是不?”

趙旭默然。

趙無量“嘿嘿”道:“我看並不。他已引動埋伏,胡不孤這下離得太遠了,陣勢催前,他所立之地已遙控不得,他自己的人也非要被駱寒牽入城下,丟棄這他蓄謀已久的居高臨下之勢。駱寒就是要逼對方主帥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