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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倒也頗有豪俠慷慨之處,遠勝於莫餘這一群‘君子’。袁老大——袁老大究竟有何能為,竟令屬下之人效命如此?

耿蒼懷動念之間,石燃已又捱了兩拐一掌。他傷了一腿,只有背靠松樹,但風烈與王氏兄弟也沒得好,被他掌風襲中,退下去撫胸喘氣。

這時,只見林致忽輕輕舉步向前,和聲道:“石兄,剛才你說讓我十招,不知還剩下幾招?”

耿蒼懷一愕,莫餘卻眼中一亮,露出一份殘忍之色。

石燃的眼中卻一黯——他早已熟知世道之惡,人心之險,卻也沒有想到……數載深交,夜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啊……

但林致此語只不過讓他加深認識而已。只聽他靜了靜,幹著嗓子說:“三招!”

他不怒,語氣卻不由黯然。

林致笑嘻嘻道:“那石兄還讓嗎?”

石燃盯著他的臉,這個白皙清瘦的少年。林致一向溫文,出身世家,他的心思也一向細軟——他不懂他現在怎麼會這樣?

但石燃雖重傷若此,還是不屑食言,只冷冷道:“還讓,你放馬過來吧。”

別人都不信,但耿蒼懷聽得出那“讓”字背後是一個人對自己所諾的信守與擔負。好多人可能覺得這樣做很傻,但……但耿蒼懷已很久沒見過這樣的人了。

林致已微微一笑,他知石燃傷在腿上,已避無可避,雙掌一式“平開山門”就向石燃擊去。

他這一式還不敢用全力,因已見到石燃武功,怕他反擊。只聽“喀”的一聲,石燃胸間肋骨已折了兩根——他果然是“讓”,避不開也讓!

林致一悔,後悔沒用上全力,卻覺石燃雙指已在自己眼上輕輕按了一按。

林致一驚。石燃卻沒用力,只把一雙眼若譏誚若悲憫地看著自己,看得林致先是慚愧卻因愧而怒起來。

林致退開一步,唇角一抿,又是一招“風起平地”就向石燃雙腿掃去。他知石燃不能閃,他就要斷其雙腿,報他相欺之恨,攻其所不能避。石燃卻全力一躍而起,一掌抓住樹枝以分擔腿上之力,一掌就按向林致肩頭。

他與林致武功相差頗遠,一式之間已按住了林致右肩。他想發力,但忍了忍,一咬牙,還是收回。以他之傷,內力已不能如平日之運轉如意,這欲發還收,胸口不由一窒。他知道林致會下毒手,但不知他為什麼不一招殺了自己,而是要先掃斷自己雙腿,讓自己死得十分悽慘?他只知道如果他處於同樣的地位,他也許會殺林致,但絕不會如此虐殺,讓一個曾是朋友的人死得如此難堪。

這一躍幾乎已用盡他全身的力氣,避開這一招後,他胸裡氣息已亂,心知:第三招他是萬萬避不開了。

林致面上也是陰晴不定,他知道對方為守然諾,已兩次對自己手下留情。他退後幾步,只見石燃面色死灰。兩人的面上都在猶豫,有一刻後,兩人的面上才都是一靜。

林致道:“還一招了,你該還手就還手吧。”

石燃搖搖頭,已懶得回話。

這一招他不還手也一定躲不過去。但,躲不過就躲不過吧,人誰無死呢?反正生太累了,也太委瑣。他目光流眄,望向天上白雲,苦笑了下,口齒輕動。

場中人,包括林致,雖離得最近,也沒聽清他念的是什麼。耿蒼懷一豎耳,卻聽他輕聲唸的是:

雙車縱橫,

七馬連環,

左相為御,

右土為驂;

……

他的聲音是平靜的,耿蒼懷卻心中一慘:這小子臨終前居然還會念起轅門中這句口號,連語氣裡都有那麼一種歸宿感。好象在這輕輕的吟誦中,能獲得一種視死如歸、視生死如從此岸而歸彼岸的率意與安然——袁老大究竟何德何能?!

耿蒼懷不滿緹騎,但也覺絕不能眼看這石燃就這樣喪命而袖手不管。只聽耿蒼懷忽撮聲長嘯,聲振林木,響遏行雲,功力淺的都忍不住捂起耳朵來。

眾人仰首一愕,耿蒼懷已在這一愕之間躍起。他飛躍極快,撲至樹下就抓起石燃。石燃用力一掙沒有掙脫,耿蒼懷一拍松樹,松針飛落如雨,遮住眾人視線,他也就在這松雨煙茫中帶著石燃躍起而去。

莫餘反應最快,撲起要追。耿蒼懷一擺首,頭上斗笠已如飛鈸一般向莫餘削去。莫餘一頓,就在他這一頓之際,耿蒼懷已至江邊,他騰身就上了船,然後拔起篙,一點之下,船已劃出一箭。莫餘也已追至江邊,耿蒼懷竹篙再一點,船又竄出,莫餘便知追不上了,提氣問道:“朋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