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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公文昭公曾對我說:‘如不計利害,只就能力來講,我這一生最佩服的就是袁老大。旁人能如他這般深刻堅忍,卻必難如他般能有容人之量;如他這般有非常之度量,卻也不能如他般深刻堅忍’。以他用馮小胖子為緹騎都尉就是一例。馮小胖子此人諸位想必也知,不過空心大少一個,必不合袁老大脾氣。但袁老大用此一人,卻幾乎盡得馮侍郎一派的實力支援,間接與秦丞相之間也有人調和。他綜合各派之能為,由此可見一斑了。至於馮小胖子為人,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於他也不過是癬疾之患,所以,他能忍。”

耿蒼懷聽至此默然一嘆,心下道:他們高居廟堂的人當然可以把馮小胖子視做笑料,或僅一癬疥之患。但耿蒼懷行走江湖,見多了被馮小胖子之流欺壓的人,其悲吟苦啼,憤懣無由卻絕非可一笑置之的。至於被害得家毀人亡,妻離子散的更是大有人在。對於他們,馮小胖子可不是什麼癬疥之患,他幾乎就是個天——一個籠罩於他那一鄉百姓上空黑壓壓、烏沉沉、令人窒息卻無從逃避的天。

一想到瞎老頭兒、金和尚諸人的遭遇,耿蒼懷就覺一股怒氣從心頭生起,他不服這些坐而論道之輩、不服袁老大、不服這個社會之處——就在於此。

小六兒見他目光稜塄。其鯁直憂憤之處,只讓人覺得大義凜然。這種豪俠神態不由就深深地印入了他童稚的腦海。

畢結道:“所以,如果我們真要對付袁老大,就不能如以前一般鬆散結盟,組織渙散。如今是個好時機,秦丞相不奈袁老大之坐大,口中不說,暗裡已對他屢有微言。我外公文昭公也對我們三人暗示過準備的意思。這次駱寒弧劍既出,訊息還沒傳開,但一旦傳出,必然天下震驚。緹騎根基,只怕要晃上幾晃了。我曾飛鴿討教我外公的意思,家外祖說……”

想來他外公在座中諸人和他自己心中,份量都極大,所以畢結引到他外公的話時特意頓了一頓,用目光一掃眾人,才開口道:“家外祖說:看來,這一仗是免不了的了,不管是不是時候,不管勝敗,第一仗總該試試了。”

說著,他一拊掌:“何況,這正是個機會!就叫駱寒劍挑袁老大,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不管誰傷,嘿嘿,最後殺受傷的虎總比殺沒受傷的省力多了。”

座中有人道:“挑動兩虎相爭固然好,只是,那個駱寒真的肯嗎?他真的想挑袁老大的場子嗎?那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畢結已笑道:“這不是他肯與不肯的問題——他已傷了袁老二,這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袁老大現在要事極多,他可能想不理。但駱寒已殺了他七個緹騎都尉,天下震動,有這麼多人在旁觀看著,他不立即殺駱寒以立威,就不怕天下大亂嗎?今後他又如何令行天下?何況——那駱寒縱想住手,有我和在座的諸位幫襯著,他停得下來嗎?聽說他也就只二十二、三歲年紀,精心劍道,不涉世務,少年意氣總該不少的。不光是這,他別的弱點也總該有的。有諸位這麼多老江湖在,加上在下,能讓他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回塞外算了?”

座中早有不少人與他心思一般,聞言不由一笑。只聽畢節“嘿嘿”笑道:“嘿嘿,他縱此心無掛,但進了江南,又是這麼一條能掀起萬丈驚濤駭浪的大魚,你我雖無東海安期生釣鰲之能,但能由他就這麼自由來去麼?”

言下,頗有以佈網垂釣的漁人來自許之意。

趙旭望向他,只見畢結負手看天。一天灰濛濛的雨中,站在水榭中的畢結昂昂然睥睨一世。

趙旭不由皺眉道:“大叔爺,他們怎麼不知道三大鬼的事?駱寒不是叫三大鬼傳話給袁老大了嗎?——說是今年沒空,明年此日,再約時地,劍論生死。照江湖規矩,這事要結也要等明年吧。”

他叔爺卻微微一笑:“因為有人不想讓那三大鬼傳這個話兒,袁老大也聽不到這個話了。”

趙旭奇道:“誰?”

他叔爺微笑道:“你以為叔爺除了補船旁觀外就閒著,什麼也沒做嗎?那晚,叔爺撿了個剩,乘人之危,已把那三大鬼逐回江西龍虎山了。”

趙旭一愕,不知他一向澹泊的叔爺為何行此,難道一向不理江湖之務的叔爺也要被牽這場煩難?

為了不讓三大鬼傳話,甚至不惜得罪張天師,這個賭注下得不可謂不大,難怪三叔爺這幾天都不在了。

只聽趙無量低聲嘆道:“我老了,一年的時間太長了,我沒有多少一年的時間好等了。何況……”他摸摸少年的頭:“在我活的一日,還想和你三叔爺看著你坐進龍庭呢。”

他這話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