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血淋淋地扇她的耳光。
慕悅音眉毛舒展,面帶瞭然的微笑,端著精緻的茶盞細細品了一口,連誇了幾句,涼茶真好喝,沁人心脾。
孫姨奶奶卻七上八下,嘴裡淡而無味,喝再多清熱的涼茶,也覺得一絲苦味蔓延在口腔中。
*
一股濃烈的檀香環繞鼻尖,孫姨奶奶一推開透氣的竹片簾子,覺得自己誤入佛堂了,隨眼可見之處都擺著佛家物件和佛經。
給老夫人請過安後,孫姨奶奶才端詳起孫氏來,這位姑母還真像遁入空門之人,胸前的佛珠掛件應該是得道高僧所贈,手上串的小葉紫檀佛珠手鍊,也因長時間的摩挲變得光滑無比。
孫姨奶奶斜著眼睛掃向老夫人手邊的佛經,看來人心想要向善,這佛家倒是會給改過自新的機會。
不等孫姨奶奶往下想去,老夫人已經溫婉地問話了。
“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明軒的病如何了?”
孫姨奶奶自那日慕悅音答應診治後,自是先遞過書信給老夫人,所以老夫人知道她最近應該會被府上之事困擾住,沒想到還沒幾日就登門造訪了。
“是,我們真是嚇一跳,不知三小姐醫術竟然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這幾日正在吃活血化瘀的藥,她說幾個療程下來就會有效果。”
能感受到孫姨奶奶的喜不自禁,老夫人也露出難得的笑容,點頭稱是。
“她有時候是有那點本事,之前沈閣老的夫人也對她讚不絕口。”
孫姨奶奶頓時覺得慕家真是有好福氣,還能生出慕悅音這樣的女兒,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可是如果真的被慕悅音知道她親孃是因何而死,還不知慕悅音會跟老夫人一條心嗎,別看現在老夫人有說有笑的,提起這個孫女滿臉驕傲。
“所以今天來,我還想去問下三小姐後面的診治,畢竟明軒他這麼多年都是這樣子,當時連堂哥都治不好。”
慕康成好幾次治不了的病,都被慕悅音治好的話,慕康成豈不是臉上很無光?
而且慕悅音很多時候細膩入微,就連慕康成也比不上。
“青總是出於藍,你堂哥也早發覺悅音那孩子在藝術上是可造之材,就可惜是個女兒……”
就算是誇讚慕悅音,老夫人還是忍不住飽含著鄙夷的口吻,是個庶女而已,醫術再高超又能如何?
孫姨奶奶心裡滋生一絲譏笑,就是被你看不起的庶女才會有如今的聲譽,聰明之人該好好善待這個庶女,而不是現在老夫人這幅模樣,更何況那李氏的做派,更加讓人不齒。
“別看慕悅音會治病,很多事情她也看得很透徹。呵呵,姑母,你猜她那天跟我說什麼?”
孫姨奶奶總是這樣神秘兮兮話說一半,讓老夫人有點不耐煩,卻也順著她的意思給予好奇的眼神。
“她說啊,蘇姨娘當時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加害的。我就奇怪了,她為何跟我說這樣的話呢?”
“呀,老夫人,您的珠子斷了。”
站在孫氏一旁的丫鬟忙彎下腰低著頭拾著散落一地的紫檀佛珠,明明很牢的珠繩,怎麼會斷呢?
“你們都給我退下!”
不顧還在地上滾落的佛珠,老夫人大聲呵斥著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了她和孫姨奶奶兩個人單獨相處。
“姑母,這佛珠子您佩戴有好幾年了吧,是不是不好的兆頭啊?”
孫姨奶奶還不知好歹的火上澆油,眼睜睜看著老夫人的臉色突變,剛才還是慈眉善目呢。
這吃齋唸佛又有何用,當初自己做的孽,總有一天會被人追債上門!
“她是怎麼問你的,你一五一十轉述給我聽!”
老夫人這麼大動肝火,臉上的神情也漆黑一片,孫姨奶奶倒是不怕,這被追債的人可不是她,於是她就將慕悅音說的原封不動告訴了老夫人。
“姑母,我當時就說要做就得神不知鬼不覺,要麼就放任不動,結果這一屍兩命,我是聽了後心都要跳出來了,你說,這冤魂會不會來索命?”
孫姨奶奶自顧自說完後,還四處張望了一圈,像是怕什麼東西追在她身後般。
“荒謬!什麼冤魂索命,你勿要自己嚇自己。那是蘇姨娘咎由自取,當時你分明也同意這麼做,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可別想託推責任。”
老夫人正正神色,她細想了一下,慕悅音恐怕也是捕風捉影,知道真相的人已經為數不多了,她這屋裡就有兩個,該死的早就被她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