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亮著一盞二十五瓦的白熾燈,她在燈下讀書,昏黃的光線疲軟地照在書頁上,使得原本矮小的字型更加模糊,白露看了一會兒就倦了。正好這時候咕嚕無知地跑了進來,用它眼白過多的眼睛看她,好像在思考為何她整天都愁眉苦臉?
白露伸手摸了摸咕嚕的頭,讚歎道,咕嚕,你可真乾淨。
咕嚕嘟囔了一句,隨即就被白露抱在了懷裡,她用指甲梳理著咕嚕頗具外國情調的捲髮,這使她想起了一些異國男子來,那些擁有一頭迷人捲髮的英俊青年都生活在小說裡,離她遙遠。於是白露說,咕嚕,你要變成人該多好啊!
咕嚕叫了一聲,彷彿是對白露的回答。
白露的手已經伸進了咕嚕的嘴裡,她摩挲著咕嚕數顆圓潤如蓓蕾的嫩牙,說,多美的牙啊。咕嚕。
在白露把咕嚕舉至眼前想看清它有幾顆牙時,穀雨闖了進來,質問道,你在幹什麼?
我在看咕嚕的牙。白露用毫無感情的語調說。
有什麼好看的,它的牙遲早要長出來。穀雨從白露手中奪過咕嚕,也朝它的嘴看,在確保咕嚕安然無恙後才離開。
白露的眼神開始像魚一樣在春雨綿綿的窗外游來游去。彩虹街水窪遍地,雨水落在屋頂的聲音如同一簸箕蠶在啃食桑葉。打在玻璃上的雨形成了一條條蚯蚓狀水線,白露用手順著雨水墜落的方向畫出弧度。
她推開窗,雨傾斜著舞了進來,它們溫柔地撲打白露的臉,於是一個短暫的笑容就浮現在白露的臉上。致使這個笑容如曇花般短暫的是從屋外跑來的穀雨。他從學校跑來,頭頂著書包,朝樓上的白露喊道,姐,我沒帶鑰匙,你把鑰匙扔下來。
白露朝樓下的弟弟看了看,說,我沒有鑰匙,我從來不帶鑰匙。
穀雨又喊道,那你下樓給我開門啊!
在穀雨的抱怨聲中,白露矜持地轉身離開,不是做姐姐的不關心弟弟,只是……
白露不願意出門。
穀雨也習慣了下雨天沒有人送傘。
浮光掠影(2)
房間裡迴盪著一絲舊報紙的氣味,因為綿綿春雨,老式木質傢俱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梳妝鏡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白露總開著那扇窗,溼氣便源源不斷地圍繞著這間屋子,說出的話也能被溼氣擊落,變成水珠摔落在地。
穀雨進來的時候,被陰冷的溼氣激起了一個寒戰,他對若有所思的白露說,你怎麼不把窗戶關上?雨都進來啦!
白露叫穀雨不要多管閒事,她問道,你能把咕嚕借我幾晚上嗎?
穀雨疑惑地問,你要咕嚕幹什麼?
白露說,晚上很冷,我睡不著。
穀雨理直氣壯地說,你開著窗,當然冷啦!
雖然穀雨對姐姐有頗多不滿,但還是把咕嚕借給了她,可他不知道這一借,咕嚕便永遠屬於白露了。
白露摟著咕嚕入睡,窗外的夜雨幽鳴已經平息。她撫弄著懷裡的小狗,不時把手伸入它的口中,仔細摩挲那幾顆潔白的牙,她發現這段時間以來咕嚕的牙已經像撥節後的麥子,微微有些扎手了。
白露說,咕嚕,你長得太快了,長大了就不漂亮了,你知道嗎?
二
隨著雨季的結束,彩虹街迎來了一位外人,他自稱是從五十里外的野貓井而來。眾所周知,野貓井是一片莽莽森林。那裡群山縱橫,煙霧繚繞,以出產諸多名貴藥材及奇珍野獸著稱。
男子出現在一個霧靄濃重的早晨,他揹著一個白色的布包,布包在男子的背上極為突兀,遠遠看去,如同一個駝背之人。
男子走入白露的視線中時,白露正抱著咕嚕唱一首誰也聽不懂的歌,歌詞曲調皆由白露自編而成,當男子的叫賣聲傳入她的耳中時,白露的歌聲戛然而止。
男子用低沉的聲音喊道,天麻,賣天麻了。
白露對咕嚕說,賣藥材的人來了。
咕嚕隨即嚷了一聲,這一聲使得男子停下了腳步,他站在街上朝白露望來,在看到白露面無表情的臉後又埋頭而走。
白露在這天目睹了男子在彩虹街的來往,從他背上依舊高聳的布包來看,他的藥材仍然沒人光顧。白露居高臨下,男子倦怠的神情被她盡收眼底。她想,這個人怎麼這麼倔,彩虹街沒人買你的東西,你不知道去別的地方啊!
就在白露嘀咕的時候,男子順勢坐在了白露家的門檻上,布包被男子從背上摘了下來,放在腳邊。男子似乎很疑惑,自言自語道,這麼好的天麻都沒人要,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