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走,可今天,她似乎中了魔一樣,只會頻頻點頭。
晚上,她穿了一件優雅的緞質小洋裝,象牙色的泰絲面料,完全手繡的斜枝綠莖百合,V領低開,衣服邊上鑲著晶瑩的碎鑽,在夢幻的暮色之下發出溫柔的光,似乎在訴說著主人公如玉般的情懷。
“真漂亮!”約翰見到她,眼睛像孩子見到喜愛的寶貝散發著快樂的光芒。
“謝謝!”她恬淡地一笑。
這是一家溫馨的義大利餐廳,小花園裡,粗大的香樟,樹冠如巨傘,阻隔了白晝的喧囂,沉澱下來初夜的寧靜。濃蔭之下,散落著五六張小圓桌,鋪著淡樸的紅方格桌布,招呼他們的是一對暮年的義大利老夫婦,臉上堆滿了老樹皮一樣的皺紋和褐色的老年斑。約翰說他們是這裡的老闆兼廚子,同時還是服務生。
◇歡◇迎訪◇問◇。◇
第37節:天使約翰(3)
“我的孩子,嚐嚐老祖母的手藝。”矮胖但依然靈活的老太太熱情地張羅著,替他們端上這裡的招牌菜——海鮮意麵。義大利麵做得非常地道,面很筋道,不黏不糊,慢慢咀嚼之後,嘴裡有一股小麥特有的甜香,讓人意猶未盡。
約翰始終笑眯眯地看著她。飯後,她一手託著腮,一邊心不在焉地拿著小調羹挖著提拉米蘇,小口咀嚼著。
“Lily,這是什麼意思?”他突然俯身趴在桌邊,滑稽地學她手託香腮的模樣,露出一口潔白如雪的牙,洋溢著一張快樂、簡單、熱情的臉龐笑嘻嘻地問。
“噢,先生,那是因為我牙疼呀!”她先是一愣,接著粲然一笑。
“那兩隻手呢?”
她裝作一本正經地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調侃道:“做夢,白日夢!”
約翰哈哈笑成一團,在座位上前仰後俯!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怎麼那麼開心?”
夜色微醺,一隻瘦小的花貓溫順地臥在對面的空椅子上面,眯縫著細如銀絲的媚眼,正愜意地打著盹。 除了偶爾傳來幾聲蟬的聒噪和棲在樹枝間小鳥的竊竊私語,四周很安靜。
酒足飯飽之後,他們耽溺在輕柔的暮色裡,神情慵懶地面對面坐著,誰也懶得張口說話,品嚐著簡單的快樂,一杯咖啡,一支菸。
細長的薄荷煙夾在修長的指間,升起淡淡的嫋嫋白煙,她優雅地吸著。昏月下,樹影斑駁,一群飛蛾攢聚在頭頂白熾電燈泡周圍,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微風過處,能隱隱嗅到從廚房裡飄出來的義大利烤肉的香味以及濃咖啡的醇香,深深呼吸之後,甚至能嗅到水窪裡散發出來的淤泥、濁水和浮游生物混雜的淡淡腥臭味。
“要是時光就此停止,那該多好呀!”她深深地陶醉了,生平第一次體味到平淡中的美妙,抑制不住像少女一般非分地想道。 “約翰,你怎麼到了中國?”她輕輕地問。
“噢,那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一杯地道的義大利“espresso”下去之後,濃濃的咖啡讓約翰漸漸地來了興致,但沒有順著她的話題談下去,而是談起他的母親,一個堅強的蘇格蘭女人,她一共生了13個子女,有9個活了下來。
“同一個女人生的?”她詫異極了,感到難以置信。
“嗯。”約翰點了點頭,眉目之間情不自禁流露出對那個偉大女人的尊敬和牽掛。
她沒想到事實果真如此,意外之餘,訕訕地輕語:“這樣的女人不多見了。”
“的確如此。我們住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鄉下,那裡很偏僻,沒什麼消遣的,每天只有一班老掉牙的老爺車開到城裡。男人們一到下午四五點就全泡在鎮子上的小酒吧裡,一直喝到天黑。”
“難怪!”她暗中嗤之以鼻道。沒有任何消遣的男人們黑燈瞎火之後,又灌了那麼多馬尿,還能幹什麼?消遣女人自然就成了唯一的消遣。
“我的母親是個質樸、對宗教很虔誠的女人,同時也是一個命苦的女人。” 約翰對她似乎沒有絲毫芥蒂,絮叨著家事,“她和父親的關係很奇妙,有點像主僕,更多的時候像母子,總之,父親在世時是個好吃懶做的傢伙,母親低聲下氣地服侍他,像皇帝一樣地供著,每餐都是先等父親吃完後,才輪到我們,都是他吃剩下來的殘羹冷炙。夜裡,連便壺都要替他端到被窩裡,生怕他凍著。”
“天哪,這個女人簡直拿自己不當回事!”她一邊為這個女人的窩囊感到無比氣憤,一邊想象著這個可憐的女人疲憊不堪的模樣,整天淹沒在孩子們無休止的吵鬧中、像旗幟一般掛滿院子的尿布以及丈夫喋喋不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