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丁聊家以為這些犯臣家小罪不至此?”金殿之上,眾大臣聽出皇帝不悅之意,都惶然低下了頭。
我看在眼中,心中有數,知道這些人都被皇帝殺得怕了,當下拱手道:“啟稟皇上,微臣以為,這等人本不必發配邊疆,就當立即處死!”
此言一出,朝堂震動!
皇帝一下抬起眼,細細打量我一眼,眼中寒光閃動,沉吟不語。
朝中走上一位大臣,拱手道:“北定王,此言差矣!那謝廣寧雖罪大惡極,但朝廷已為此殺人近萬。若還要屠戳殆盡發配邊疆之人,就還要殺三萬之眾!只恐有傷天和。請皇上慎重,勿聽無知武夫之言!”
皇帝聞言,雙眉微揚,並不開言,只是淡淡掃了我一眼。
我揚眉道:“皇上聖明,當知道這些人犯雖非直接涉案,也有瓜葛牽連其中。自然要盡數殺之,方可立威天下。如果都要親手犯罪才殺,勢必難起震攝人心之效。對付此等賤臣,難道還須講什麼仁慈之心嗎?唯有斬盡殺絕,方是萬全之策!”
我故意把這番話說得格外兇蠻無禮,存心要皇帝聽了,大起反感。果然皇帝微微皺眉道:“這個……”
那奏本的大臣卻搶先憤然道:“丁珂平,你一介武夫,不過憑區區戰功,封一個北定王而已,就敢妄議朝廷政事麼?你可知道,殺這些人事小,害陛下失去人心事大!若無論罪過大小,一律斬盡殺絕,非仁君所為,請陛下三思!”
我打斷他的話道:“大人此言差也!昨日臣進京途中,眼見犯人中已有頗多身體羸弱、面有病容,想是嬌養已慣,不耐牢獄之災。我看這架勢,其中十之七八,勢必死於流放途中,倒不若就此斬立決,免去他們一番苦頭,也是陛下一片仁德之心。何況三萬人犯押運絡繹不絕,大是擾民不說,這幫犯人免不了哭哭啼啼,哀聲載道,只恐搞得沸沸場揚。這一路行去,就怕反而有損陛下英明、朝廷體面。不若一刀殺之,反是乾淨立落,也可杜絕天下之口!”一邊說,一邊氣勢囂張地哼了一聲。
那大臣被我氣得面目失色,喝道:“丁珂平,你這麼說分明是公報私仇,謝廣寧雖剋扣你糧草兵馬,你卻不可把這筆帳記在這三萬人頭上!身為武將要上體天心,不要只想著多造殺孽!”
我看了他一眼,心頭倒也佩服此人的剛正,要知皇帝剛屠戳萬人,此人還如此敢言,實在難得之極。當下卻故意哼了一聲,哈哈一笑道:“好一個迂腐書生,只懂心慈手軟,你也配和我說話麼?”
我二人正自爭執不下,皇帝一揮手道:“兩位卿家不必爭論,朕已有定論。”
當下我二人一齊住口,但聽皇帝緩緩道:“二位愛聊所言,都是為朝廷著想,朕心甚慰。不過,謝廣寧一案牽涉甚多,近日朝中已為此殺人盡萬。其餘三萬人犯,雖有有罪在身,卻非主犯。寡人向以仁德治國,不願多造殺孽。這就下旨,請刑部重新核定人犯之罪,凡輕犯者,一律赦免,重犯者另行論罪,朕意已決,兩位卿家無復多言。”說著,懶洋洋一擺手,打了個哈欠。
那大臣當下大喜,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聽得此言,知道目的已達,心頭暗暗鬆一口氣,當下和那大臣一起道:“陛下聖明。”
此旨一下,頓時滿朝文武,都似乎暗自眉頭稍展,顯然十分高興。可見得皇帝這次大開殺戒,其實也有很多人不以為然。
皇帝似笑非笑,凝視著我,悠悠道:“丁卿家,想不到你武將出身,口才卻大是出眾呀。”
我一聽,知道他已聽出我剛才是在故意說反話。這皇帝原本精明狡詐,實非平常可比。他這一句的言下之意,似是讚賞,卻又暗含深意,顯然他心中對我已動了疑忌。
那大臣聞言,忽然反應過來,看了我一眼,眼中現出驚異之色。
我心頭暗暗嘆息,要知道這皇帝能一舉掃蕩為相多年的謝廣寧,自然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物。可惜他防人之心太甚,一昧弄權,以至於南朝羸弱,常為北國所欺。這皇帝雖機警異常,卻畢竟不是雄才大略之主。在他手中,南朝只怕很難與北國對峙。如今更借謝廣寧一案,殺人上萬,只怕朝堂震恐,文武百官中再難找一個挺身而出、仗義敢言之人。如此萬馬齊喑,實非國家之幸。如此一來,倒顯得剛才那大臣尤為難得,不禁微微打量了他一眼。
那大臣似乎也已明白我剛才說話的用意,神情微動,也正自看我。雙目相交,他眼中微微閃過一絲激賞的笑意,隨即恢復平靜,退入朝臣之中。
後來我才知道,這人就是當朝國舅祈清羽,說來也巧,他居然是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