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洄雪頓時變了臉色,微微驚呼一聲!孟天戈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把她護在身後。
我一步步走了過去。
她一言不發,就這麼看著我。我甚至懷疑,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似乎是快樂也似乎是痛苦的情緒。
我緩緩開口,沉聲道:“丁珂平,在下特意南下,只為約你一戰。”
孟天戈聞言愣了一下,眼中神光變幻不定,喃喃道:“你叫我——丁珂平?不錯,我就是丁珂平。”她忽然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緩緩站直。
我注意到她剛才還面帶病容、神情憔悴,此刻卻已傲然肅立,整個人散發出無堅不摧的凌厲劍氣。
我狠狠忍住聲音中的激動,沉聲道:“你我對敵多次,各有勝負損傷,我對閣下無限佩服。雷澤何其有幸,能得你為平生勁敵……只可惜我們即為敵人,我就唯有殺你一路,否則便死在你手。這——是我對一個對手的最大尊敬!”
不錯,拋開她那個孟天戈的身份,這就是我想對丁珂平說的話。
——即使她是孟天戈,我也只能說這句話。
兒女柔情已杳,英雄意氣,卻原本如此。
孟天戈,我們同為當世神兵利器,各有立場,原本難以並存。拋開一切溫柔的假象,我願給你足夠的敬意,和你最後一次對決。
孟天戈靜靜聽我說話,嘴角現出一絲平靜的笑容,緩緩道:“好。閣下不死,北國之禍難消。我原本也數次有殺你之意。能放手一戰,確是好事。不過,今日我尚有事待辦,恐難從命。明日清晨,城外翼天峰絕頂,我靜候閣下。”
柳洄雪聞言,頓時驚呼一聲!
孟天戈對她淡淡一笑:“不急。”回過眼,平靜地看著我。
我凝視著她的眼睛,可我已無法在這雙明亮如星光、冷漠如深海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緒。
孟天戈,你錯了。
我雖不死,卻也再不可能為將徵南。那個朝廷已徹底背棄了我,我不會再回去。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是故國而已。我已是孤臣孽子,可以放棄一切鄙視一切,甚至考慮過和孟天戈一起退隱世外,但我永不會不顧北國安危。
可笑的是,你要殺我的理由,竟和我對你的殺機如此相似。
我活一天,南朝就不安一天。可留你孟天戈在世,北國也是頗有刀兵之險。
英雄肝膽本如鐵,不必折心以問!
天際密雲鬱郁,雲層中一點微薄陽光灑下,照映著她天火一般燦爛酷烈的容顏,她整個人的輪廓微見暈彩,似乎就要融入日色之中。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然,所有往事,都將絕於明日。
我緩緩收回目光,沉聲道:“如此甚好。在下告辭!”再不看她一眼,大步而去。
我甚至未做任何防範。
只因我知道,驕傲豪情如孟天戈,此時此地,定不會做任何暗算。我對她的瞭解,只怕已深入骨髓和靈魂。
不知何時,天風狂嘯,鬱郁飛雪。
我在客棧中,靜靜看著窗外雪花,慢慢喝酒。
天已將黑,我要吃飽喝足、睡夠一覺,好生養精蓄銳,以備明日一戰。
飯後我早早入睡,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某種接近痛苦和渴望的情緒逼得悠悠醒轉。
我坐了起來,靜靜聽著窗外呼嘯的北風,忽然生出一個強烈的渴望。
明日我就要與孟天戈做最後的決鬥。這一戰後,無論是我死或她亡,都意味著不再相見。
我忽然想再看她一眼。
這個念頭如火苗般在我心頭漫延,終於燃燒起來,就如狂烈的野火,狠狠灼痛著我。
孟天戈……
我沉思一會,終於決定,最後放縱自己的心思一次。我要潛入北定王府,悄悄再看一看她,卻不要她知道。
我想,我並不留戀她。
只不過,既然必然面對一個死亡,我對前塵往事做一個回顧,有何不可?
這沒什麼奇怪的,我當然不再愛她。
但我要去看她,她和我的過去已糾葛成一片,無可分辨。
我披衣而起,悄然而出,直奔北定王府。
天色昏黑,只有皚皚白雪泛著銀光。我每走一步,就在地下踏出一聲輕微的聲音,在靜夜中聽著,就如一聲微薄的嘆息。
終於,我又置身於北定王府之中。
我本想找一找孟天戈的住處,卻忽然注意到遠處尚有一點孤燈,不禁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