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
我聽得一陣,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何味道,有點想笑,還是沒笑出來。只聽那兩個人的聲音一陣一陣傳來。
“不過,雷元帥的樣子很奇怪啊,走路都是歪歪倒倒的,一頭頭髮花白,看來他好像在生病,怪不得皇上要把他召回來。”
“是啊,雷元帥可是我們的大英雄,他生病了可了不得!希望他早點好起來!真可惜,去年我在大街上偷看到雷元帥過去,那時候他可神氣啦,怎麼一年功夫就白了頭髮……”
我聽得一陣惘然:白了頭髮麼?不是一年,是一夜啊!雷澤,雷澤啊,為何竟然一夜白頭?
難道,那天刀流的化功散毒性如此霸道?又或者,他竟是一夜憂思糾結所致?
我大力搖搖頭,決定不能再想下去,我再想雷澤一分,只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回到他身邊!
不,不要想他!
我拼命要自己回憶北天關攻城的雷澤,一根長矛扎倒若水的雷澤,沙場上冷笑揮刀、橫掃千軍的雷澤……是了,是了,他只是北國軍中戰神。而且,這樣頑強……
“孟天戈,你……等著吧。我垮不了,以後……總有一天……”
不錯,我留在這裡,只怕早晚做了他的妻子。雷澤的生命力如此強悍,難保有一天,或者他會捲土重來、東山再起。難道,我能眼看他殺戮天下,或者要助他攻打南朝麼?
我狠狠一咬牙,從人群中悄然而出,獨行而去。
經過天玄之亂後,御琴出家,御家三公子御風華也從長姐而居,在天玄宮中作了個五等小法師。我要帶走他,說不得,還得走一趟天玄宮了。
我出了帝都,在附近高山上專門找懸崖絕壁,尋了一些名貴草藥,下山在京城中集市上換了銀兩,湊足路費,正好還夠買一匹癩皮老馬,直奔天玄宮所在的玉湖郡。
方自出城,忽然見到遠遠數騎駿馬在官道上絕塵而來,馬上人一個個身形彪悍、玄衣佩刀——分明又是天刀流的人!
我不想惹事情,勒馬緩緩避過一邊。
有天刀流在,皇帝身邊可算多了個強力助手,只怕雷澤要想翻身也不容易。不過,天刀流志不在小,估計他們和皇帝難以長期合作。只怕總有一天,會在北國帶來動亂。號稱天下猛士聚集的天刀流,外夾個擁兵自重的御錦、內有立志風雲再起的雷澤,幾大勢力在北國這麼摻和著,想必日子熱鬧得很!
不過,現在我自顧不暇,也管不了這麼遠的事情啦。他們愛鬧就鬧好了,我先把御風華搞回南朝再說。
等天刀流一行人過去,我慢吞吞驅著我的癩皮老馬,搖搖擺擺往玉湖郡去了。
一路風塵,直走了數日,總算到得玉湖郡。
這次再來,已不同往日氣象,空城寂寂,道路上行人稀少,路邊樹木也多見焦枯分明毀在戰火之中。一路上田園荒蕪,別說莊稼,連草根也沒幾根,更沒什麼人煙,好容易見到三兩戶人家,也都零星寥落、格局破敗,有的屋子也塌了半邊,不見修補,多是零星幾個草棚就勉強住人,屋頂枯草在風中瑟瑟。偶然看到幾個農人,都是面有菜色,想必吃飽飯也做不到。
戰亂之後,竟然這樣蕭條,我也看了觸目驚心,想那御錦自負英雄,卻害得此地經歷戰火,竟至於民不聊生。不管南朝北國,要這樣不管人命的行事,我看他這英雄也是勉強。
來此之前,我已奔波半日,原本飢餓得緊,就想找個小店吃飯。但現在看了這個蕭條樣子,也知道恐怕找不到什麼館子,四下打量,還好看到一個草棚有個老漢翻曬什麼東西,當下策馬過去:“大爺,能不能賣在下一點吃的?”話一出口,立馬知道說錯了。
但見那老漢黃皮精瘦,整個人抖抖索索,分明也是多日沒有吃到什麼東西了,被我一叫,茫然抬頭看我,眼色混濁迷茫,倒是看到我那一匹癩皮老馬,流露出很羨慕的眼神。呆了半天,才說:“吃的?好啊,不要錢。”晃晃悠悠彎下腰,捧起一大把乾草遞給我,說:“我就靠吃這個。是我從屋頂上拆下來的。小夥子,送給你吧。”——原來剛才他就是在翻曬這些枯草。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這裡會慘烈到這個樣子!這才明白為什麼很多屋頂是坍塌的——原來那些草都被人拿來充飢了!這個曾經富庶繁華之地,如今竟連吃草也不夠數量,需要拆屋頂啦!
我知道這是他一片好心,雙手接過乾草,看著那老漢乾瘦如骷髏的樣子,心神震動,脫口道:“大爺,現在這裡不能住人啦,你為什麼不逃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