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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我去衛生間開啟煤氣熱水器,確認未被損壞之後,開始往浴槽裡放水。香皂刮鬚刀牙膏毛巾洗頭劑基本剩在那裡,淋浴也沒有問題。衛生間應當有許多物品不翼而飛,但我想不起失去的是什麼,一件也想不起。

我往浴槽放水和巡視房間的時間裡,胖女郎躺在床上看巴爾扎克的《農民》。

“法國也有水獺,嗯?”她說。

“有的吧。”

“現在也有?”

“不曉得。”我回答。這種事我哪裡曉得。

我坐在廚房椅子上,動腦思索究竟何人為我收拾了這形同垃圾場的房間。是有人出於某種目的富有耐性地徹頭徹尾拾掇了房間。或許是那兩個符號士,也可能是“組織”裡的人。我無法想象他們所思所為依據的是何基準。但不管怎樣,我都感謝謎一樣的對方把房間整理得如此整潔漂亮。回到這樣的房間的確令人心情舒暢。

水放滿後,我讓女郎先洗。女郎在書裡夾上一枚書籤下床,在廚房三下兩下脫去衣服。脫得十分瀟灑自然,我不由坐在床沿怔怔看著她的裸體。她的體形很妙,既像孩子又像大人。渾身都是白白嫩嫩的肉,儼然普通人的身體上上下下塗了一層果凍。而且胖得十分勻稱,不注意險些忘記她胖這一事實。胳膊大腿脖頸腰部都膨脹得賞心悅目,如鯨魚一般珠滑玉潤。較之身體,乳房並不很大,緊繃繃地隆起。臀部也豐滿得恰到好處。

“我的體形不差吧?”女郎從廚房問我。

“不差。”

“使肉長到這個程度是件很辛苦的事,要吃很多很多飯,還得吃蛋糕啦油炸的東西啦等等。”

我默然點頭。她洗澡時,我脫去襯衫和溼褲子,換上剩下的衣服,倒在床上思忖下一步怎麼辦。時間已近11點半。剩餘時間僅有24小時多一點點。必須好好籌劃一番才行,決不能讓人生最後24小時稀裡糊塗地過去。

外面仍然下雨,靜靜的細細的雨,幾乎分辨不出。若窗前沒有雨滴順簷滴下,甚至下沒下雨都無從知曉。汽車不時從窗下駛過,傳來濺起路面薄薄積水的聲響。也可聽到幾個小孩招呼誰的聲音。女郎在衛生間哼著聽不清旋律的小曲,大概是她自己創作的。

躺在床上不久,睡意洶湧襲來,但不能就勢睡去。一睡必是幾個小時,什麼也做不成。

但若問不睡幹什麼,自己也全然不知幹什麼好,我取下床頭燈傘上的橡膠圈,擺弄了一會又放了回去。反正不能呆在房間不動,悶在這裡一無所得。要去外面做點什麼。至於做什麼走到外面再作打算不遲。

想來,人生僅剩24個小時這點頗有點妙不可言。該乾的事原本堆積如山,實際上卻一個也想不起來。我又取下臺燈傘的橡膠圈,用手指來回旋轉。驀地,我想起超級商場牆壁上貼的法蘭克福旅遊宣傳畫:有河,河上有橋,河面浮著天鵝。地方似乎不壞。去法蘭克福終此一生倒也十分可取。問題是24小時以內不大可能趕到,即使可能也要被塞在飛機座位十幾個小時,不得不吃機上那索然無味的食品。況且親眼目睹時又未必有畫上的那麼好看。看來無論如何只能如此心灰意冷地結束此生了,無可迴避。既然這樣,也就無需計劃旅行。旅行太費時間,而且大多都不如預想的那般開心愜意。

終歸我能想得起來的,只有同女孩一起美美吃上一頓喝上一通。此外沒有任何感興趣的事。我翻開手冊,找到圖書館電話號碼,撥動轉盤,找來負責參考文獻那個女孩。

“喂喂。”女孩招呼道。

“最近有關獨角獸的書,實在謝謝了。”我說。

“哪裡哪裡,應該謝謝你的招待才是。”

“如果方便的話,今晚再吃一頓如何?”我放出引線。

“吃一頓?”她重複道,“今晚有研究會呀!”

“研究會?”我也複述一遍。

“關於河流汙染的研究會。噢,例如合成洗衣粉造成魚類滅絕等等,就研究這個。今晚輪到我報告研究成果。”

“倒像很實用的研究。”我說。

“嗯,那當然。所以如果可能,吃飯的事最好改到明天,好麼?明天週日,圖書館休息,儘可慢慢來。”

“明天下午我已不在。電話中說不清楚,總之我要遠離一段時間。”

“遠離?旅行不成?”她問。

“算是吧。”

“對不起,等一下。”

女孩似在接待來參考文獻室商談什麼的人。從聽筒不難感覺出週日圖書館大廳的光景: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