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頭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所以才情趣盎然。你不這樣認為?”
“恐怕是的。”我說。
“我從還算年輕時就對哺乳動物的頭骨懷有不小的興致,開始一點點收集,差不多40年了。理解骨頭這東西,需經漫長的歲月,長得難以想象。在這個意義上,還是理解有血有肉的活人容易得多。我是深有體會。當然了,像你這般年輕的人,我想還是對肉體感興趣。”
老人又陰陽怪氣地連聲笑了一通。“我嘛,整整花了30年才達到聽懂骨頭所發之聲的境地。30年!可不是一朝一夕,嗯?”
“聲音?”我問,“骨頭能發聲音?”
“當然能。”老人說,“每塊骨頭都有其固有的聲音。怎麼說呢,怕是一種潛在的訊號吧。我這不是比喻,骨頭的的確確是會說話的。我現在正在搞這項研究,其目的就在於解析這種訊號。如獲成功,那麼下一步就可以人為地加以控制。”
“噢——”詳情我還不能理解,不過果真如老人所言,倒確實像是一項有重大價值的研究。“很像一項難能可貴的研究。”我說道。
“一點不錯。”老人點頭道,“正因如此那幫傢伙才來盯梢刺探,訊息靈通得很。他們想濫用我的研究。比如,一旦能從骨頭裡收集情報,就省去了拷問的麻煩,只消把對手殺死,去肉洗骨就萬事大吉。”
“豈有此理!”我說。
“當然,研究還沒進展到那個地步,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現在還是要取腦後才能獲得明確的記憶。”
“得,得。”骨也罷腦也罷,去掉哪個都一回事。
“所以才求你計算。注意不要被符號士們竊聽,偷去實驗資料。”老人神情肅然,“科學的濫用和善用同樣使現代文明面臨危機。我堅信科學應為科學本身而存在。”
“信念那東西我不大明白,”我說,“只有一點請明確一下,是事務性的:這次要我來工作的,既非‘組織’總部,又不是法定代理人,而是你直接插手。情況很不正常。再說得清楚一點,這有可能違反就業規則。果真如此,我將被沒收執照。這點你明白嗎?”
“明明白白。”老人說,“你擔心也不無道理。不過這屬於透過‘組織’的正式委託。只不過為保密起見沒有履行事務性手續,而由我直接同你聯絡罷了。不至於讓你受到連累。”
“能保證嗎?”
老人拉開桌子抽屜,取出一個資料夾遞給我。我翻了翻,裡面果然有“組織”的正式委託書,式樣和簽字也無懈可擊。
“那好吧。”我把資料夾還給對方,“我的級別是雙料級,這麼可以麼?所謂雙料級……”
“就是普通薪金的兩倍吧?沒問題。這回再加上獎金,來個三料級。”
計算內容重要,再說又勞你鑽了瀑布,嗬嗬嗬。”老人笑道。
“請先讓我看一下數值。”我說,“方式等看完數值再定。電腦方面的計算誰來負責?”
“電腦用我這裡的。前後請你負責,不介意吧?”
“可以。我也省事。”
老人離開坐椅,在背後的牆壁弄了一會,看上去平平常常的牆面豁然閃出缺口。名堂委實夠多。老人從中取出另一個資料夾,合上門,於是那裡又變成沒有任何特徵的普通白牆。我接過資料夾,看了長達7 頁的蠅頭數值。其本身沒什麼特別問題,一般數值而已。
“若是這個程度,分類運算怕不成問題。”我說,“這個程度的頻度類似性,無需擔心架假設橋。理論上當然是行得通的,但是假設橋的正當性無法說明。無法說明其正當性,就不可能去掉誤差的尾巴。這就好像橫穿沙漠時不帶指南針一樣。摩西倒是這樣做了。”
“摩西連海都過了。”
“老掉牙的往事。就我接觸的範圍而言,還從未有過遭受符號士騷擾的先例。”
“那麼說,一次轉換就可保萬無一失嘍?”
“二次轉換危險太大。的確,那樣可以徹底排除假設橋介入的可能性。但在目前階段還形同雜技。轉換程度都還不穩定,處於探討過程。”
“我並沒有說要二次轉換。”說著,老人又用回形針捅起指甲根來。這回捅的是中指。
“你是說……”
“模糊,我說的是模糊。想請你進行分類運算和模糊運算,因此才把你叫來。如果只是分類,也沒有必要叫你。”
“不明白,”我架起腿,“你怎麼會知道模糊呢?那是絕密事項,局外人不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