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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模糊運算已經完成。手冊上密密麻麻寫滿16頁蠅頭數值。

我按手冊上的要求,將分類轉換數值和模糊運算後的數值逐項合算,然後將最初用的一覽表拿去水槽燒掉,把手冊裝進安全盒,連同錄音機一起放入保險櫃。最後,坐在沙發上吁了口氣。任務已完成一半。至少下一天可以好好休養生息。

我往杯裡倒了大約二指高的威士忌,閉目分兩口飲下。溫吞吞的酒精透過喉頭,經腸道進入胃中。俄爾,溫吞感浴血管擴散到身體各個部位。首先胸口和臉頰變暖,繼之雙手變暖,最後腳也暖和起來。我去衛生間刷了牙,喝了兩杯水,小便,又進廚房重新削尖鉛筆,整齊地擺在筆盤上。之後把鬧鐘放在床頭枕旁,調回電話自動應答裝置。時針指向11點57分。明天還完整無缺地保留未動。我匆匆脫去衣服,換睡袍鑽進被窩,把毛巾被一直拉到下巴,熄掉床頭燈,準備美美地睡上12個鐘頭。要在沒有任何打擾的情況下足足睡12個小時。鳥鳴也罷,世人乘電車上班也罷,天底下什麼地方火山噴發也罷,以色列的裝甲師毀掉中東某個村莊也罷,反正我要大睡特睡。

我開始考慮辭去計算士工作以後的生活。我要存一大筆錢,加上退休金,從從容容地打發時光,學習希臘語和大提琴。把琴盒放在小汽車後座,開上山去一個人盡情盡興地練琴。

如果順利,說不定能在山上買一幢別墅——一座帶有像樣廚房的整潔漂亮的小房,在那裡讀書,聽音樂,看舊電影錄影,燒菜做飯。提起飯菜,不由想起圖書館負責參考文獻的長

頭髮女孩,覺得和她一起在那裡——那座小房——倒也不壞。我做,她吃。

如此思考飯菜的時間裡,我墮入了夢鄉。睡意如同天空塌落一般突然降臨我的頭頂。大提琴也好小房也好飯菜也好,統統煙消雲散,了無蹤影。惟獨我存留下來,如金槍魚一樣沉沉睡去。

有人用鑽頭在我頭上打洞,塞進一條硬紙繩般的東西。繩似乎很長,源源不斷地塞入頭中。我揮手想把繩撥開,但怎麼撥都無濟於事,繩依然連連進入頭內。

我翻身坐起,用手心換了摸腦袋兩側,並無繩,也無洞。有鈴在響,持續地響。我抓起鬧鐘放在膝頭,雙手按下紅或黑鈕。然而鈴還是響個不停。是電話鈴!時針指在4 點18分。

外面尚黑——凌晨4 點18分。

我下床走去廚房,拿起話筒。每次半夜電話鈴響,我都下定決心,睡前一定把電話移回臥室,但事後便忘得一乾二淨。因此小腿肯定又要撞上桌腿或煤氣取暖爐之類。

“喂喂。”

電話另一端無聲無息,猶如電話機整個埋進了沙地。

“喂喂!”我大聲吼叫。

但話筒仍寂無聲息。既不聞喘息,又聽不見“咯噔”聲。靜得險些使我也順著電話線陷入沉默之中。我氣呼呼地放下話筒,從電冰箱裡拿出牛奶咕嘟嘟喝了,重新上床躺下。

電話鈴再度響起是4 點46分。我爬下床,沿同樣路線摸到電話機前,拿起話筒。

“喂喂。”我開口道。

“喂喂,”一個女子的聲音。聽不出是誰。“剛才真對不起,音場亂套了,聲音不時被整個消除。”

“聲音消除?”

“嗯,是的。”女子說,“音場剛才突然混亂起來,肯定祖父身上發生了什麼。喂,聽得清?”

“聽得清。”我說。原來是送給我獨角獸頭骨的那位奇特老人的孫女,那個身穿粉紅色西服裙的胖女郎。

“祖父一直未歸,音場又一下子亂成一團,情況篤定不妙。往實驗室打電話也沒人接……定是夜鬼對祖父下了毒手。”

“不會弄錯?不就是祖父埋頭實驗而沒有回來嗎?上次不也是忘記給你消音的事了?他就是那種型別的人,一上來情緒就把其他一切忘到了腦後。”

“不同的,情況不一樣,這我心裡清楚。我同祖父之間有一種相互感應,每當對方發生意外就有所感覺。祖父肯定發生了什麼,肯定非同小可。況且聲音護欄都已被毀掉,毫無疑問。所以地下音場才混亂不堪。”

“什麼?”

“聲音護欄,一種防止夜鬼靠近的發出特殊聲音的裝置。而這裝置已被狠命弄壞,以致周圍聲音完全失去諧調。絕對是夜鬼偷襲了祖父。”

“為什麼?”

“因為都在盯著祖父的研究,夜鬼啦符號士啦等等。這夥傢伙一心把祖父的研究成果據為己有。他們向祖父提出過做交易的事,祖父一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