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走。
那天高高的黑著,無星無月,迴廊下掌了燈,一盞盞的琉璃燈百轉千回的映在那長長的迴廊裡,如浮光幻影,令她每一步都走的天旋地轉。
那個人就在身後喊她,“九生,九生……”
她無端端的想起一個小小的人兒,在她的腦海裡跟在她身後小鬼兒一樣纏著她,叫她,“九生,九生你要去哪裡?”
畫面裡她便跟他說,“我哪裡也不去,你別老是跟著我。”
然後衣袖就被他拉了住,他言語吃力,講不利索,一字一頓的跟她說:“要跟,怕你不要我。”
那是誰?是誰啊?
腦子裡彷彿存著一口大鐘,一下一下的撞起來,她腳步發虛的走回臥房,伸手關了房門靠著門板便跌坐在了地上。
——“九生,我會寫你的名字了。”
——“九生,我學會綺羅那些功夫就能保護你,將那些欺負你的人都殺掉了。”
——“九生,你的生辰我記得的,我記得。”
——“九生,咱們永遠在一起,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九生,平平安安,每天開心。”
——“九生,九生啊……”
腦子裡全是他的聲音,他的面貌,大大小小每個時間裡的他,九生髮暈發冷,一陣陣噁心起來。
門外便有人敲門,急切切的問:“九生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腦子裡忽然畫面一閃,她墜下懸崖,那個人在懸崖之上喊她,“九生!”
她在下墜下墜,她攀上枯藤,渾身發疼的緊緊抓著枯藤,她在笑又在哭。
她看到自己在那畫面裡,滿身是血的趴在山澗的溪水裡,她捂著眼睛在哭,她沒出息的在哭,她說:“我也想被看重,想被當成最重要的人,不會被捨棄的人……我也想……”
空蕩蕩的山澗裡只有她發啞的聲音,她說:“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我也體諒,但是……十年……我們相依為命十年,他是我唯一的家人,唯一的家人……我以為他不會像我父母,像你一樣捨棄我……我以為……”
“我不怪你,更不怪嵬度,你們沒有做錯,我只是……只是有點難過,我只是也希望我拿出真心,有人能不再捨棄我。”
腦子裡像是有隻手狠狠的攥著,攥著,她疼的頭暈眼花再忍不住趴在地上吐了起來。
“九生?你怎麼了?你開門讓我進去看看你。”
是誰呢?這個聲音是誰呢?
她吐的一嘴的苦水,她抓緊了門板,跟門外人說:“我沒事,我很好,我只是累了,讓我休息一會。”
她耳朵裡灌滿了各樣的聲音,吵得她腦袋要裂開,嘴唇一陣陣的發麻,她眼前浮出無數的光斑,視線一點點黑了,她死命盯著自己的手指,那光斑在眼底,她看不見了。
她想站起身,卻天旋地轉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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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很多零碎的夢,那夢裡總有人在哭,有男有女,她熟悉的不熟悉的,圍在她身邊哭,說著亂糟糟的話。
有人說,要挖了她的眼睛。
有人說,要她幫幫自己。
有人說,把身子讓給我吧,讓給我吧……
那一雙雙白生生的枯手就伸了過來,不停的拉扯她,她的頭髮她的衣服,她的眼皮,她的四肢,扯的她疼極了,悶哼一聲,“不要……”就醒了過來。
門外有一粼粼的光篩進來,落在她的臉上,眼皮上,她還趴在地上,身子又僵又冷,她睜開眼換了半天才慢慢的看清自己的手指。
還好,她還看得見,卻有些模糊不清。
她又閉了閉眼,再睜開,還是看不太清。
她不知昏過去多久,渾身僵的動不了,趴著緩了半天才坐起身,靠在門板上慢慢活動手腳,才聽見門外有人敲門,“九生?”
是趙靜姝的聲音。
“什麼事?”她的聲音是啞的。
“你沒事吧?”趙靜姝忙問:“我喊了你半天,還以為你怎麼了。”
“我沒事。”九生頭疼的厲害。
趙靜姝推了推門,“我給你送了些吃的,你開一下門。”又補道:“嵬度不在,只有我一個人。”
等了半天,那門打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