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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大汗淋漓,笑得已經忘記了四野中還是千里冰封,笑得已想不起明天早晨還會有嚴霜,笑得已經忘記了腳底下的礦洞曾吞進去多少人,又吐出來多少白骨!

回到住處,那笑聲還在花小尤的耳邊迴響。大肚蟈蟈端來洗臉水,鬼鬼祟祟偷看花小尤一眼,低下頭偷笑。花小尤罵了一句:“兔崽子,得逞了是不?”

大肚蟈蟈忙賠著笑:“這事你可賴不著我,也不是我讓你唱的。”

花小尤說:“那也是你煽動的,沒準那第一聲就是你喊的!”

大肚蟈蟈一陣賭咒發誓,那第一聲也確實不是他喊的,他當時跟花小尤在臺上站在一起,不過,倒是他暗示陶三林下去喊的。

大肚蟈蟈看明白了,其實花小尤並沒生氣。他膽子又肥了,嬉皮笑臉地說:“吃多了大米洋麵,偶爾吃一口棒子麵大餅子,是不是也挺香,我看以後你就這麼唱吧,得空我再教你幾個段子,像什麼‘十八摸’……”

話音剛落,就捱了一個大耳雷子,花小尤含嗔帶笑:“給你臉了是不?還十八摸,來,讓姑奶奶先摸摸你!”

兩人正在笑鬧間,四五個人推門而入,一個滿臉橫絲肉的傢伙說:“我們金爺有請花小姐。”

大肚蟈蟈上前一步,擋在花小尤身前,說:“這位爺,已經很晚了,我們就休息了,明天還得趕路呢。”

橫絲肉說:“你們趕你們的路,沒人留你們,花小姐不走了。”

大肚蟈蟈又作揖又哈腰:“請給金爺捎個話……”

話沒說完,大肚蟈蟈已經被打倒在地,幾個人上來,扭住花小尤就往外走。

剛出門,橫絲肉們卻嚇住了。只見月亮地下,擠擠擦擦地站著幾百人,都黑著臉,手裡拿著鎬把。當先一人,正是鐵塔似的胡爺。

橫絲肉說:“你們想幹什麼?”

胡爺看也不看他:“把閨女留下。”

“你活膩了是不?這是金爺要的人。”

胡爺聲音不大,卻透著讓人心悸的威嚴:“你給金爺捎一句話,說胡爺我就護三樣東西,一是家裡供的神,下窯的沒神保護不行;二是關里人,那都是我的兄弟;三就是唱二人轉的,煤黑子一年到頭就這麼點樂呵,不能讓誰隨便給攪了。走,閨女,收拾東西,咱們走,胡爺送你們出山。”

胡爺領著幾百人,一直把花小尤他們送出幾十裡地,才往回返。臨分手時,胡爺說:“閨女,唱得好,胡爺愛聽,以後有什麼烏龜王八找你麻煩,別忘了,這山上有個煤黑子胡爺。”

看著胡爺遠去的背影,花小尤說:“胡爺真是關里人嗎?”

老關東說:“那當然,山東滕州人,毛都不差。”

花小尤沉吟半晌,說:“跟我們東北漢子一樣。”

老關東這些日子一直處在興奮之中,幾乎是每到一地,都能碰上他從關裡領來的人。這些人幹什麼的都有,大肚蟈蟈也是靈機一動,把這些關里人在東北乾的營生編了個快板小段,每到關里人多的地方,就說上一段。

關東過客 第五章(5)

那詞是這麼寫的:

……

砍樹的,放排的,幫著人家奶孩的,

打獵的,下套的,光著屁股採藥的,

淘金的,扛活的,揹著老爺過河的,

種地的,放馬的,下河摸魚穿褲衩的,

賣皮子的,賣木耳的,專在墳地看小鬼的,

挖人參的,抓飛龍的,趕著大車起五更的,

下煤窯的,採礦石的,吆五吆六趕大集的,

脫大坯的,壘大牆的,守在家裡賣大炕的。

還真就跟大肚蟈蟈唱的一樣,闖關東的人絕大部分人從事的就是這些工作。不過,看得出來,他們是滿意的,這從那紅紅潤潤的臉和他們對老關東的熱情上就可以看出來。如果不是這樣,在這深山老林子裡碰上老關東,還不得把這個“小騙子”砸巴死啊。

老關東興奮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能天天跟花小尤在一起,並且是天天坐在一個爬犁上。老關東十五歲剛過,男歡女愛的事在他心裡也就剛剛長出個小尖尖,像他在山海關的城門樓底下拉的那小屎尖尖一樣。他沒想過要愛花小尤,或者說要娶花小尤為妻,他只是喜歡,喜歡看花小尤,喜歡聽她說話,喜歡聽她笑,喜歡看她演戲。連花小尤上廁所他都想看,並且也看過,農村有的茅房是用包米秸子圍的,他就在那包米秸子縫中看過,他倒不是想看什麼東西,他只是喜歡看,花小尤做什麼他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