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長,頭髮長。吊著彈簧鎖飛來飛去的時候,因為實在看不清楚,所以還蠻帥的。恢復為日常打扮的尚保羅,長的其實有點平凡。
但顯然莉莎並不這樣想。她稱讚尚保羅的濃重法國口音,果然,尚保羅念出莉莎寫的那些肉麻愛情對白時,很神奇的,就變得不肉麻了。
尚保羅到底有沒有照著劇本念,我其實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英文裡呢呢噥噥夾雜著法文,性感吐納,銷魂的鼻音,唸完一段對白,我們這些男生都聽的一頭霧水,莉莎卻興奮得要命,說完美的男主角終於“從天而降”。
尚保羅的確是“從天而降”的,我懷疑他抱住莉莎飛行的時候,到底對莉莎做了些什麼,讓她如此的神魂顛倒。“得拉格魯搭”是每週要演四場的表演,蜘蛛人尚保羅的蜘蛛網上,到底捕捉過多少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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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既定,莉莎的都會愛情喜劇開始拍攝,情節大概是男主角同時交往兩個女朋友,一個女的是警察,另一個女友是逃犯。劇本馬馬虎虎,尚保羅的演技尤其爛。他實在只適合在半空飛來飛去,不適合演愛情戲。可是導演莉莎很滿意,每天都露出幸福的笑容。莉莎家有錢,她願意花錢拍一部口齒不清的愛情片,沒人可以說話,只是同組的男生同學,都對這位以情聖姿態出現的尚保羅略有敵意。尤其像公牛同學這樣的美國帥哥似乎特別受不了法國男生的“盅惑”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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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拍得無聊而順利,有一天收工後,莉莎帶拍攝組到沖印室去看前一天拍出來的幾場戲。這是拍片過程中的重要步驟,確認以拍過的場次都沒問題,有問題就要儘快安排補拍,要不然時間拖久再要補拍就麻煩了,樹葉可能掉了,佈景可能拆了,說不定演員頭髮燙捲了還是鼻子墊高了呢。
我們在沖印室一場又一場的檢查沖洗好的片段,其中有一場是尚保羅跟女逃犯道別的戲,播映到這場的時候,擔任攝影師的公牛同學,忽然偷用膝蓋碰碰我,對我眨眨眼。
這場道別算是吻戲,但只是親額頭而已,莉莎劇本上寫的是“男主角在女逃犯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尚保羅當然也照著這樣演,鏡頭很簡單,導演莉莎只要求拍了兩遍,拍第二邊是以備出狀況比方說有底片刮傷時,有備用的片段。
我記得很清楚,拍片時,拍完第二遍,莉莎喊了“卡”,就起身去接個電話,誰也沒有料到,尚保羅見莉莎走開,就又跟飾演逃犯的女演員抱在一起,四目相望。我們這些工作人員,既不是導演,也不是法國駐美大使,當然就都沒說話,演員要抱在一起培養感情,那是敬業的表現,沒道理打斷人家。
接下來的事有點超出劇本範圍,尚保羅跟女逃犯竟然開始熱吻了,而且正是傳說中的“法式接吻”,吻到舌頭在對方的臉頰裡活動的地步。莉莎還在接電話,根本不在棚裡,我們現場工作人員還是假裝各忙各的。
誰知道殺千刀的攝影師公牛同學,悄悄又開動了攝影機,也不通知副導演,自己用手指在鏡頭前比了個“三”,表示是同一場戲的第三遍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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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導演當然不知道有“第三遍”的存在,當銀幕上出現公牛用手指比出“三”時,莉莎困惑的翻了翻場記表:“這場有拍第三遍嗎?場記表上沒寫啊。”
不過,接下來她就顧不了什麼場記表有寫還是沒寫了。銀幕上出現尚保羅與女逃犯熱情擁吻,長達三十秒。這個長度是因為莉莎當時接完電話了,不然,照發展趨勢判斷,再繼續三分鐘也有可能。
莉莎目瞪口呆,癱在試片室的椅上。
我有點同情她,但我跟公牛君以及其他工作人員一樣,實在不想再忍受尚保羅的爛演技,也不想再看尚保羅作威作福的整天開莉莎的名車,吃昂貴餐廳讓莉莎買單,還有,不斷在莉莎耳根呢喃一串又一串我們都聽不懂的法文。
蝴蝶當然可以到螞蟻的世界來玩,哪一國蝴蝶都行,但不能把螞蟻完全當白痴對待,螞蟻又不是白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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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本來以為莉莎會立刻把尚保羅換掉的,結果,莉莎換掉的是那個演女逃犯的演員!
我們繼續忍受尚保羅噁心的爛演技,更倒黴的是,因為女逃犯換了人演,前面已拍過的十幾場愛情戲全部得重拍,要再噁心一遍。
至於尚保羅是什麼時候被換掉的呢?
當莉莎收到她的電話賬單,發現尚保羅常常用她的電話打到巴黎的同一個號碼去。莉莎撥了這個號碼,發現對方是尚保羅住在巴黎的太太。
莉莎哭著把尚保羅開除了,尚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