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離開一個學校,"好好看看這個學校"一直是我的獨特癖好,就像離開一個相處已久的老朋友。走到體育館,我摸了摸它的牆?走到籃球場,我踩了踩地上的磚。
盛夏時節,校園裡鬱鬱蔥蔥,四處開滿了不知名的花兒,我站在校園中間,嘴裡嘟囔了一句:"你好啊,五中。"我當然沒傻到還等它有所回應,看完之後便溜達到食堂,發現已經沒有賣飯的了,連做飯的大師傅都放假了,整個學校彷彿空無一人。
無奈之下,我只好離開學校,到外面買早餐去。買了早餐回來,猴子他們都還沒醒,我在宿舍裡坐了一會兒,腦子裡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於是立刻出門坐車,趕到某個地方,又靠著兩條腿跋山涉水,行走了約莫兩個小時,終於深入某處山間,看到了一座被百花包裹著的茅草屋。
我懷著有些顫抖的心情一步步走過去,屋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我先看了看外面的灶臺,灶火清冷,上面積滿了灰塵,顯然有一段時日沒生火了。
明知裡面沒人,我卻還是進去看了看。
失望之後還是失望,我出了茅草屋,又在屋後轉了一圈,終於發現一座簡易的墳墓,一塊小土丘上插著一塊木牌,上面用宋體書著六個小字:斷情真人之墓。
我就知道,趙採螢後來一定是回到這裡了。只是,她把老尼姑埋了以後,又去了哪裡?她在這世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也沒有獨自賺錢、生活的本事,她該怎麼生存下去?
我把老尼姑的墳墓簡單打掃了一下,把上面的土順了順,又從附近採了些野花過來插上,然後一屁股坐在土丘旁邊,一直坐到日落西山,方才離開。
那個女孩,也終究沒有再來,不知此生何時才能再見到她?
算上林可兒、馬曉茹,這已經是第三個消失在我生命中的女孩了。
在山裡沒有訊號,出來以後天已經黑了,我給猴子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們醒來以後找不到我,便各回各家了、各找各媽了。
"各回各家?"我有些疑惑。
"是啊,我回龍城,黃傑回東城,鄭午和馬傑也回他倆的家了。"
"臥槽,你們就把我一個人丟在西城?!"
再罵也沒用,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回東城的飛機票已經沒了,所以我買了火車票,最古老的那種綠皮車,慢悠悠地往回趕。路上有些疲乏,便靠著車窗睡了一覺。
等醒來的時候,還沒到站,窗外一片漆黑,胳膊和腿都麻的不行。我覺得也是自己找罪受,我在西城都這麼有地位了,而且還這麼有錢,就算坐不上飛機,讓天龍派個車送我回去,再不濟自己打個車也行啊。可我就這樣,偏偏選擇了一種最痛苦的回城方式。
我坐直了身體,一眼便看見面前桌上擱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八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整個人都精神一震,隨即雙目如電的看向四周的人。車廂裡依舊一片和諧,天南地北的人哪裡都有,侃大山的打撲克的吃泡麵的,尤以民工、村婦居多,現在肯坐這種綠皮火車的實在不多了。坐在我旁邊的則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媽,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我晃晃手裡的紙條,問他們:"是誰把這紙條放在這的?"叉坑麗圾。
誰知他倆竟是一臉迷茫,紛紛說不知道。
我有些火氣,說這麼一張字條,放在我這裡,你倆都沒看見?兩人還是搖頭,說真的不清楚。我有些洩氣,將手裡的字條捏成一團。
我們幾個早就知道星火不會善罷甘休,但真不知他們什麼時候還會出來。想著自己獨自出行,還是有些危險,便不敢再睡,謹慎地盯著四周,一直到下車為止。
火車一路走走停停,到晚上十點多才到了東城。我跟在一群人後面擠著下車,再加上夏天炎熱,種種汗臭味、腳臭味往我鼻尖裡竄,我在心裡暗暗腹誹,以後可不受這份罪了。
總算踏上站臺,不光身體寬鬆一些,就連周圍的空氣也清新了不少。我剛走了兩步,便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