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身高八尺以上的高大男子,頭上白玉冠束髮,一身白色織金羅衣,外罩雲龍紋紗袍,披著銀色大氅,腰間金玉帶下佩授繁複,雍容華貴的裝扮看得昇平滿眼生花。
他有一張和昨日女子完全不同的相貌,但若論姿容,竟也不相上下,都是五官完美到不真實,近乎妖異。不同在於那女子努力的端著一副不諳世事的純良,他卻盡數放開,雙目炯炯,嘴角帶笑,說不出是霸氣還是邪氣。
聽到昇平回答,那人道:“不然,這就是本座真實的樣子。”
江昇平奇道:“你的本體不是妖狐麼?”
妖狐道:“妖獸化人,只有一個模樣,縱然千變萬化,本體始終如一,這就是本座的本體。江小友,請進。”說著越過江昇平進了大殿,竟反客為主,好像昇平才是外來者。
昇平與他擦肩而過,心中沒來由的一震,幾乎有面對師父那種高山仰止的敬畏,但隨即反應過來,暗道:他昨天說棋逢對手,誰若是在氣勢上壓過對方,誰就贏面大些。他現在反過來壓我了,我若給他壓住,必然難以翻身。
想到這裡,他背脊一直,立刻換了一副精神,打點氣勢往裡面走去。
走了幾步,見妖狐坐在蒲團上,雖然只是半身,幾乎與他差不多高,如泰嶽端凝,不怒自威。
昇平忽有所悟,暗道:險些上當!他當年是妖聖,手下妖族無數,必然慣會頤指氣使,以威勢壓人。我卻是修道多年,求的是隨心自然,寧靜致遠。我與他對峙,不守本心,不順天然,卻要與他爭鋒相對,豈不以己之短攻他之長?我豈能遂了他的意。
想到這裡,他身上那一絲似是而非的鬥志倏地消失,對面近乎實質的壓迫也立刻散去,他緩步走到妖狐對面坐下,微微一笑,心道:“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果不其然。”
妖狐詫異之色一閃而過,上下打量他,道:“原來如此,道體道胎,有趣了。”
昇平微笑道:“前輩萬年之後迴歸,法眼依舊無差。”其實他也不知道妖狐應該如何,只是被一眼看穿了自家的根腳,心中忌憚,故意拿對方被關了萬年的事戳他。
妖狐果然略有不悅,但絲毫沒有表現,只是長嘆道:“是啊。一萬年時間眨眼就過了,風雲變幻。當年那麼興盛的天心派,眨眼就衰落成這個樣子了。真讓人慨嘆,滄海桑田。”
兩人各自狠狠戳了對方心肺一下,各自一肚子不爽,卻都沒表現出來,妖狐接著道:“小友對我的來歷既然有所猜測,那麼對我的歸宿,想必也心裡有數了吧。”
江昇平指了指上面,道:“你是說——星宮麼?”
妖狐長嘆一聲,道:“你果然猜到了。不錯,君聖那老東西明著建了一座黑風鎖妖谷,弄得聲勢浩大,但那只是惑人耳目的計策。其實是把我關在星宮之後的天牢。”
江昇平讚道:“老祖果然英明,天心派哪有比星宮更安全的地方?”
妖狐微笑道:“確實安全。小友願意來我那去坐坐麼?”
江昇平搖頭道:“不去。”
妖狐道:“莫非不敢?小友只管放心。天下沒有比君聖更處置周到的人。縱然是本座,在他去世之後萬年也只掙脫了一絲縫隙,鑽得出一絲妖魂。離著本體能離開,還差了幾千年的水磨工夫。”
江昇平道:“非我不敢,就是不想讓你有機可乘。你被封印是天心派的大事,可不是我一時逞強就能耽擱得起的。”
妖狐收回目光,道:“也罷,不去就不去吧。少年人對未知的事情懷著敬畏戒懼之心,也是好事。少做便少錯,小友倒是規矩的孩子。”
江昇平見他還在激將自己,眉毛一軒,道:“好吧,就算我不敢,怎麼樣?我實話告訴你,你要想出去,就等著你的徒子徒孫把你救出去。橫豎他們也趁著月色摸進來了,還是什麼妖聖墨幻真親自主持。可惜他們找錯了地方,找到鎖妖谷去了。不過也彆著急,或許他們神通廣大,鎖妖谷也破了,我同門也被殺了,天心派之內隨他們來去,到時候還怕找不到你麼?到時候自然可以殺了我,放了你。不過我可以直接把話放在這兒,放你之前必須把我殺了,我天心派只要留下一人,就不會眼睜睜看你逃脫。”
妖狐停了一下,復又一笑,道:“這麼說,你是很不願意妖族打進天鬥觀了?”
江昇平道:“當然,且不說修道界的大劫,我自己也不想死。”
妖狐道:“那至少在這件事上,我與小友心意相同。”
江昇平皺眉道:“什麼意思?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