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鼎神色木然,原本青白的臉色沒有恢復,只是眼中蒙了層氤氳的水汽。
若是檀湘洐沒看錯,那是淚光。
檀湘洐嚇了一跳,此地恐怖詭異,她也難免心驚肉跳,但絕不至於因此哭泣,怎的江鼎一個男人倒哭了?莫非他心志軟弱到婦人也不如的地步。
但江鼎的淚光之中,並沒有多少恐懼,反而帶著十分的震驚,十二分的追憶更有千萬分的痛心。那種痛苦痛徹心肺,似乎從魂魄中透出,深入骨髓,檀湘洐看了,心中有所觸動,只覺得十分壓抑,險些也要跟著墜淚。
不過,她畢竟理智多些,深知此時處於險境,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何況還不知為什麼而傷悲,要先為自身計。
雖然沒聽見沈依樓幾人的對話,但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她豈有不知?
這一趟黃金閣派人出來,本就是有去無回。
像這樣的任務,黃金閣雖然不常出,但也接過,一般都是派一些老邁且家中需要照顧的低階別人員,如果回不來,閣中自有大筆的安家費。從來沒有檀家的兒女親自赴約的。
而檀湘洐是主動要來的。黃金閣長老們都詫異非常,畢竟檀湘洐剛剛做成一筆大生意,被長老們看好,有遠大的前途,何必如此?但檀湘洐堅持如此,且言明生死自負,甚至願意主動承擔其中花費,才讓長老們鬆了口。
檀湘洐自然有她的理由,這個理由連黃金閣都沒人知道。但有一節——她不想死。
所以她做完了事情之後,當然要先考慮退路。
纖細的手指,捏住了玉璧,檀湘洐看了一眼江鼎,心道:你趕緊好些吧,我說過可以帶你走,可你要是這麼莫名其妙的失了魂,我可照顧不了你,該走的時候就要走。
這時,密老太已經從黑氣中脫出,四肢完好,身體康健。連臉上的皺紋都消去了不少,看樣子年輕了二十歲,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驚喜之餘,不免大笑,笑聲又尖又利,刺耳之極,可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沈依樓和葛仲盛看著她,都有些豔羨神色。沈依樓甚至露出一絲猶豫,但想了一想,還是搖了搖頭,似乎頗為遺憾。
葛仲盛迫不及待的踏前一步,掏出一個珠子,道:“這是煉化過的萬血丸。我採集萬人的心頭血煉化,請上使驗看。我想要修為。”
那玄衣青年取過萬血丸,道:“還是凡人血,你等莫非只有這點本事?”
葛仲盛神色一變,道:“有修士心血,上使仔細……”
那玄衣青年淡淡道:“你要指教我麼?”
葛仲盛忙道:“不敢,不敢……”
那玄衣青年道:“憑你這點心血,我只能給你十年修為,以你的資質,未必再能勘破一重境界。還有另一個選擇,我做主賜你一部修羅天秘法,比你現在修習的下乘功法勝過百倍,你自回去修煉,潛心修煉二十載,築基後期只是尋常。再進一步也指日可待。你選哪一個?”
葛仲盛臉色變幻,咬牙道:“我選秘法。”
玄衣青年一伸手,一道光芒衝入葛仲盛腦海,葛仲盛大叫一聲,向後就倒,背部觸地,立刻彈起來,盤膝坐下,五心向天,顯然在參悟功法。
玄衣青年看向沈依樓,沈依樓上前一步,一躬到底,道:“屬下沈依樓,參見……”
玄衣青年不耐煩道:“你要什麼?”
沈依樓起身,取出一個玉瓶,道:“這是屬下一點兒孝敬。請上使賞收。”
他用詞更加謙卑,好像自己不是來交易的,反而是來賄賂的。那玄衣青年神色不動,招手將玉瓶接過,略拔開塞子,露出難得的欣賞,道:“是修士的精魂。”
沈依樓道:“是,乃是新鮮活採的修士精魂,不過一百來條,不成敬意。”
玄衣青年道:“確實不錯。雖然只是煉氣期的低等精魂,但也難得了。你想要什麼?你可以提升到築基後期。”
此言一出,密老太和葛仲盛同時露出又羨又妒的神色,連沈依樓自己也心中一熱,但他隨即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想要……邪氣。”
玄衣青年皺眉道:“邪氣?那是什麼?”
沈依樓一怔,便想到玄衣青年所在的地方,不會管邪氣叫邪氣,就像魔門妖道都不會管自己叫妖道一樣,道:“就是……能催化出妖邪的那種氣息。我想要更精純的,不只是現在洩露出去的那種催化野獸的氣息。”
玄衣青年雙目微睜,直視沈依樓,緩緩道:“有見地。”
沈依樓躬身道:“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