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甄見龍突然皺眉道:“老五去哪兒了?昨天他不是很積極麼?今日大家都到齊了,獨他不到,像什麼樣子?”
甄見夔道:“昨天他發現了一名蛇妖同夥,追下去了,說是今早回來。看來是有事耽擱了。”
甄見龍一驚,喝道:“胡鬧——這等大事怎不早說?蛇妖竟有同夥,那不是更棘手了麼?”
甄見夔道:“那同夥只有練氣修為,不過是小事……”
甄見龍氣道:“老糊塗,誰知道他們妖怪相互之間怎麼勾連。為今之計,要速戰速決。還要佈下防禦,防止妖怪報復。行秋,快快行事。”
甄行秋聽到這句話之後,神色一怔,若有所思。
幽靜的庵堂中,淡淡的檀香菸氣從獸口香爐中嫋嫋升起。
庵堂後堂,寒素的不似大富之家,連一桌一椅都沒有,唯有一爐香,供在龕上,一個蒲團,擱在地下。
青柳散人正在蒲團上打坐,柳眉低垂,神色寧靜,如畫上的菩薩。
這十多年來,她都是這麼過的。自從先夫去世之後,她變得異常安靜,平和,終日在佛堂中打坐,就像一座雕像,要這麼坐到地老天荒。
這一日本是龍抬頭,甄家堡內熱鬧非凡,山府前面也有宴會,甄乘風誠心邀請她去上座,也被她拒絕,對她來說,熱鬧本是與她隔絕的,自從十多年前心死之後,就再未享受過一日的歡樂。
這時,她把身邊服侍的女冠也打發出去,獨自一人享受著寂靜,在這樣的寂靜中,她感覺到了真正的放鬆。就像戴了幾十年的沉重枷鎖一朝解放一般。
正這時,外面有人輕聲叫道:“祖母……祖母?”
青柳散人睜開一隻眼睛,道:“秋兒麼?進來吧。”
甄行秋低頭而入,打量四周,道:“祖母,服侍您的女修怎麼不在?”說著將手中提著的雕花剔紅食盒放在地上。
青柳散人淡淡道:“她們心不定,我叫她們出去玩了。辛苦一年,總得有一日清閒。這庵堂中太暮氣沉沉了。”
甄行秋搖頭道:“我便喜歡這裡,特別令人安心。”
青柳散人道:“你生性安靜,在這裡確實相宜。這半年來,卻是來的少了。”
甄行秋道:“是孩兒的錯。以後一定常來陪伴祖母。”一面說,一面開啟食盒,道:“祖母,您不願意出去,不如用點點心,這是為二月二專門做的應時點心,專門給您留下的。”他笑道,“尤其是這桃花酥,加入了今日新開的桃花嫩蕊,吃一口便如沐浴春風一般。”
青柳散人點頭道:“不錯,你有心了。只是我辟穀多年了,你拿回去吧。”
甄行秋笑道:“知道您喜歡清淡,特意做了最清鮮的口味,不加一點葷油,更不甜膩。您嘗一嘗?要不然就嘗兩塊,其餘的我拿回去。”說罷從盒子裡搬出兩盤點心,將一盤揀出兩塊,放在白布上,餘下收走。又拿起最上面一塊,咬了下去,道,“味道特別好,那香氣沁入心底裡去了。”
青柳散人睜開眼,難得露出一絲微笑,道:“好了,你去吧。我會吃的。”
甄行秋無奈,道:“那我先去了。”緩緩退出,走得異常緩慢。
青柳散人捲起袖口,捻起一片酥餅,道:“旁人給我點心,我自不吃,既是你這孩子給的。我總要給你這個面子的。”說到這裡,就把酥餅往口中送去。
甄行秋腳步一頓,臉色微微一白,道:“祖母,您不用給我面子。我的糕餅您要不想吃,也可以不吃。不,您……您不要吃了……”
剛說這裡,青柳散人貝齒一合,一口酥餅已經嚥了下去。
甄行秋臉色慘白,道:“祖母?”
青柳散人抬頭看著他,甄行秋突然跪倒,顫聲道:“最近風大,您一定要小心……”
青柳散人依舊微笑,道:“行秋,你是個好孩子。一直都是。”
甄行秋垂下頭去,道:“我真希望父親和祖母都安好……只是……”伏地叩首,手指顫抖,似乎還有說什麼,但終是無言,起身而去。
青柳散人等他走了,張口,把酥餅吐了出來。輕輕嘆息一聲。長嘆與香爐中的煙氣混合在一起,漸漸瀰漫在庵堂之中。
過了片刻,青柳散人道:“他走了,你出來吧。”
簾後微微一動,一白衣少年劍客走了出來,望向甄行秋離去的方向,輕聲道:“他一向是很難看透的人。沒想到今日會做出這般決斷。”
這少年,自然是江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