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之後,低頭看著水流,彷彿腳下的流水,蘊含著大道的至理。
靜了一會兒,江鼎道:“完了?”
如果只是如此,謝彥剛剛的提問似乎還是無根無據,也不能說是完全不著調,只是有小題大做之嫌。
謝彥道:“也不是全完。如果那時我就離開朱天,那就算完了。但九天的界限不是那麼好跨越的。巫山在東方蒼天,你知道吧?”
江鼎點頭,若論九天,鈞天以外,以東方蒼天最高。東方蒼天的六大門派,哪一派論絕對實力,在天心派以上,且歷史悠久,底蘊深厚,更不待言。至於朱天的“三大門派“,與之相比更是笑話一般。
謝彥道:“我離開巫山,在蒼天遊歷,飽覽美景,逍遙快活,不過除了逍遙,長進倒是有限。我在外面一晃三年,直到有一日,師兄找到了我。”
“老祖除了我,還有三個徒弟,兩個師兄,一個師姐。大師兄就是現在的巫山掌門。”
江鼎道:“相山真人。”他曾見過這位真人,是個精明能幹的掌門,像個掌控者多過像修士,但其實已經是為化神的大修。
謝彥點頭,道:“就是他。大師兄實在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和二師兄,三師姐親近得多。二師兄找到我,說道:‘該回去了吧?’我和師兄關係還不錯,但不知為什麼,我討厭他當時漫不經心的語氣,彷彿我是溜出家門鬼混的紈絝。我搖頭道:‘我還沒找到道,不會回去的。’”
“他笑道:‘你這樣找一百年也是找不到,一千年也找不到。你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他邊說邊搖頭,我知道他還有半句沒說,‘你這是在胡鬧。’”
江鼎突然心生不快,謝彥語氣雖輕描淡寫,但憤懣委屈,在字裡行間聽的出來。
令人受傷的,有時不是明晃晃的傷害,而是不以為意的態度,尤其是來自親人俯瞰的眼光。
江鼎並沒有切身感受過這種藐視,但他依舊會感受到不快,不快來自於謝彥的立場,讓他能夠感受到這種不快的,是他確實學會了代入他人。
謝彥道:“我當時騰的一下子竄出火氣來,道:‘我一千年找不到,就找一千年,怎麼樣?且還有一點,我找得到,找不到,和我回不回去有什麼聯絡?我找不到固然不回去,我找到了,一樣可以不回去。難道巫山是磁鐵,我是鐵釘,一定要貼在上面麼?’”
“二師兄沒說話,過了會兒,道:‘看來你是沒想明白。行,你玩吧。反正年輕。年輕就是好,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說罷揚長而去,他修為比我高,走的瀟瀟灑灑。叫我一口氣堵上來,想要和他大吵大鬧,但我追不上他,只能看到他灑然而去的背影。”
“我坐在山頭好久,才把火壓下去。覺得自己離開果然是離對了。巫山果然不是我的道之所在,他們說我找不到道,我偏要找到。如我所說,一千年找不到,就找一千年。一生找不到,就找一生。”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道:“你覺得我幼稚麼?”
江鼎道:“問我?有一點。”
謝彥道:“現在想來,確實有一點兒。”
江鼎道:“之前你說修道不是怕死,已得其一,但修道也不是鬥氣啊。用鬥氣的態度修道,太執了。也偏了你千里尋道的本意。”
謝彥詫異道:“你是在說修道麼?”
江鼎道:“當然。不然呢?”
謝彥道:“我……和二師兄鬥氣這件事本身。”
江鼎道:“這個?有什麼問題?是他傲慢在先。”
謝彥腳步一停,道:“要不然,咱們還是回去吧?”
江鼎疑惑,謝彥道:“回去喝酒。和你不喝個一醉方休,實在是浪費了。”
江鼎笑道:“喝酒可以,但我不走回頭路。”
謝彥道:“好,去前面。”說罷往前邊走,腳步都有些虛飄飄的。
江鼎望著他的身影,突然浮起了一絲疑惑:高高在上的謝天官,難道還缺乏旁人的肯定麼?何必小心翼翼,一步一問?
謝彥道:“事情到此,其實還不過是小事。過了幾年,我終於有所感悟。有一日,我看到了大江落日的壯美景色,突然去追那漸漸垂落的夕陽。直到夕陽墜落地平線以下,我才停止追尋,沿著江邊走,一路走到深夜,突然有所感悟,隱隱約約捉到一絲苗頭。”
“我就在江邊住下,盯著日升日落。本來我想,是不是要悟到日月交替,宇宙始終的大道理了?但是過了好幾天,我才發現我自己根本只是盯著紅日在看。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