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我那寶貝徒兒肯定飛了。”
江鼎脫下溼漉漉的外袍,只留下一身白衣。說也奇怪,他這身素白的衣衫,明明質地普通,卻偏偏不沾滴水,一如平時一般乾淨整齊。他欠身行禮,然後走進來,道:“晚輩有負囑託,他被人算計了。數月之內,與修道無緣。”
老者苦笑,道:“真沒辦法。又白忙一場。那麼,後會有期。”說罷起身,搬著大石,就要起立。
江鼎脫口道:“且慢。”
老者回頭,“嗯?”了一聲。
江鼎道:“我知道他的大機緣已逝,是否還能留下一線生機?”
老者哂道:“虧你也是修道士,沒聽過‘大道無情’這句話麼?錯過了就沒有了,哪有討價還價的?”
江鼎正坐,欠身道:“大道無情,只因為天道至公,不因人之好惡而轉移。但我們不是天道,還是有喜怒哀樂的人。能否為了一念之差,將天道機緣,移動分毫?”
他垂首道:“求您,只需揮手之間,移動毫釐,就能徹底推動他人的命途,求您給他一個機會。”
老者盯著他,道:“這是我修道以來,聽到過最荒唐的話。像你這樣的人,理應背天而行,為什麼又能天人合一?”
江鼎道:“因為天比海更寬,有容乃大,能容納我們所有的感悟。想來我這小小的謬論,也在天道許可之間。”
老者搖頭,正要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論道一番,突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之前那天人合一的玄妙,目光看去,對上了一雙璀璨如星辰,燃燒如烈火的眸子。
這小子……說不定將來非同尋常呢。
一個沒入門的徒兒,固然不值得特別對待,但若是在這裡埋下一個善緣,或許將來有大用。
心中動念,他便有了決定,道:“我有一個條件。”
江鼎道:“您說。”
老者道:“你欠我一個因果。”
江鼎道:“好。”
老者一笑,道:“痛快,今日先交貨,明日來收錢。這買賣是賠是賺,將來才知道。”說著起身,不見他拔劍,凌空劍光一閃,巨大的劍石落下一角。
那石頭落地便滾,咕嚕嚕滾出老遠,越滾越大,滾到牆邊時,又長得如同假山石一般。
老者道:“大道三千,小道十萬。我劍修一門大大小小也有三百六十道。他若入我門來,道途任選,現在麼,只有一門劍走偏鋒的旁門左道給他。這劍石你可以搬走,機緣到了再給他。至於能悟幾分,就看他造化了。”
江鼎深深一禮,道:“多謝。你雖沒收下這個徒弟,他將來依舊敬你如師。”說著去搬動那劍石。
劍石沉重非常,江鼎幾乎抬不起來,咬牙用盡全力,猛然一舉,這才舉起,扛在肩頭,卻被巨石壓得彎下腰來。
沉重的喘了口氣,江鼎道:“晚輩告辭了。”
一步步走出,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老者望著他的背影,突然道:“選這一道給他,說不定是對的。你可以當他的劍主。”
不知江鼎聽到沒有,只是扛著巨石遠去。
老者起身,也扛起了剩下的劍石,不過比江鼎輕鬆得多,身子如鷂鷹一般,穿窗而出,笑道:“小子,記得我叫牧壽主。將來找你收賬,就是這個名字。”說著放聲大笑,消失在雨幕之中。
這一路,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大半夜。
江鼎彷彿回到了修為全失,獨自掙扎在荒原上的時刻,肩頭的重負壓得他呼吸都困難。
好幾次,他想放下石頭,就地休息,卻發現這玩意兒卸不下來,彷彿長在他肩頭一般。
這東西,真是邪性。饒是江鼎涵養不錯,也忍不住罵道:“去你媽的。”
不知多少次,他懷疑自己要跌倒,倒在雨水中,被石頭砸成肉餅,卻又一次次挺過來。若論毅力,他本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苦中有樂的是,有石頭擋著,至少不會淋雨了。
這恐怕是世界上,最沉重的雨傘了。
雖然不會淋雨,但他的頭髮沒幹過,之前是雨水,現在是汗水。汗水匯成水流,一道道從腮邊落下,猶如石下落雨。
當大雨稍歇,天色也矇矇亮起,江鼎終於再次回到住處。
一道住處,他便感覺肩頭上枷鎖一鬆,順勢將劍石卸下,震得地面咚的一聲。
靠在石上喘息片刻,江鼎看到了有人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聶參站在門前,看起來比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