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前,一面欣賞著祖師的手書,一面也心中疑惑:這就完了?
別說內容如此模糊,沒有碑文留志,連落款也不清不楚——只有辛亥紀年,誰知道是哪個辛亥年?
江鼎搖頭之餘,緊接著想道:“是了,這是祖師遺下的重寶,豈有簡單能夠看透的?或許玄機不在表面,還在裡面。”想著,他走近幾步,將手放在石碑上。
好涼。
石碑的手感,就像寒冰,光滑細膩,卻冷入骨髓。江鼎手輕輕一動,幾乎就要抬起,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越過天機碑,看到了前方。
前方的竹林中,有一座小小的竹屋,修建的精巧雅緻,房前有籬笆,屋後有流水,院落中還有一叢一叢的花圃和藤架。
江鼎眨了眨眼,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然而定睛看時,小屋依舊在那裡,離著他不過百步之遙。石碑前甚至有一條小路,正通向竹屋前面。
怎麼可能?
如果是其他方向,還可能是他之前沒注意到,可是那是他來的方向!他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木倉一樣的青竹,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小屋了?
江鼎鬆開石碑,退後幾步,再抬眼看去,竹林還是竹林,小屋、籬笆、流水,都消失不見。
果然如此!
江鼎心中有數,所謂的玄機就在這裡了。他再次來到天機碑前,放上手,這一次,太玄經的心法運轉開來。
竹屋更加清晰了,那條通向石碑的小路一直鋪設到他腳下,分明擺出了邀請的姿勢。
在運轉太玄經之後,江鼎也瞧瞧用鏡訣窺探竹屋的根腳,結果如他所料,完全看不透,天機祖師的佈置不是他現在能夠窺知萬一的。
那麼,總要去拜訪一下吧。自己進來,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麼?
放開石碑,江鼎這一次不退反進,太玄經的心法一直運轉著,周圍的寒意化作一道道靈氣細流流入四肢百骸,流入經脈之中。這一次,竹屋沒有消失,他踏上了青石板小路,拜訪那件竹林中的屋宇。
來到小屋前,江鼎站在籬笆外,看著院中的一切。
院中景色很好,雖然只是方寸之地,卻別有天地。花圃中的鮮花,正在綻放,並不是江鼎想象中和竹林相配的淡素小花,而是大朵大朵的繁花,有紫有紅,大多是芍藥、牡丹之類,有海碗大小,繁榮而熾烈,具有強烈的衝擊力。藤架上各種蘅蕪杜若纏繞著,垂下碎須鳳尾。在藤架中,還彆著一把長木倉。
那木倉隨著只露出一般木倉身,卻看來筆直堅韌,讓江鼎想起了甄元誠手中那無堅不摧的大木倉,心中更加篤定,這裡必定是甄祖師的舊居,不由得暗道:祖師的品味好奇怪。
看來要想知道里面有什麼,還要進去看看。想來甄祖師如此佈置,是有重要物品要移交後人了。
雖然只是祖師故居,斯人早去,江鼎還是盡到禮數,站在籬笆前,深深一禮,道:“後人弟子江鼎前來拜訪,私自僭越,唐突祖師了。”
起身,江鼎就要推開籬笆門進去。這時,就聽屋門一響,一人走了出來。
怎麼可能?有活人?
江鼎大吃一驚,後退一步。就見出來的是個少年童子,頭上總角,青羅直身衣衫,乃是個書童打扮。童子臉色青白,眉目也算俊秀,對江鼎道:“你是什麼人?”
江鼎看了一眼童子,總覺得他有些面善,似乎在哪裡見過,暗道:莫非祖師還在秘境中留下了傳人?他是此地看守麼?
當下他恭恭敬敬道:“師兄好。天心派後輩弟子江鼎,前來拜訪……”
說到這裡,書童露出稀奇神色,道:“你是天心派的弟子,你等等……”轉身進屋,叫道:“主人,主人,天心派來人了。”
江鼎聽到“主人”兩個字,如遭雷震,心中懵然,只想:他說的主人是……不會吧?
就聽裡面有人道:“青竹,你說誰來了?”聲音低沉,不怒自威。
隨著聲音,一個身材高大的青袍人走了出來,他身材筆挺,輪廓堅硬,眼睛如星辰一般明亮。明明有不怒自威的鋒銳,卻也有一種出塵飄渺的氣質。
他是上仙與名將的混合體,是仙路與凡路都走到頂峰的存在。
他來到門口,銳利的目光一下子盯住了江鼎。
四目相對,那青袍人微微頷首,道:“你終於來了。不錯。”
江鼎看著那似曾相識的容貌,心中終於確定下來,混合著震驚與崇敬,跪倒行禮,道:“六十四代弟子江鼎,叩見甄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