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耳中也是老人的聲音,卻又與薛婆婆有所不同。
我轉過身,看向那咳嗽傳來的方向。
黑暗裡,緩緩走出了兩個聲影。
當先一人,佝僂著腰,拄著根柺杖,滿頭銀髮,乍一眼看去,還真跟薛婆婆有幾分相似。
可仔細一看,這老人的背上揹著個竹簍,讓我頓時想起了她的身份。
她分明就是那天在獅子山上,那個獨自站在石亭裡等兒子的老人!
我記得當時我塞了點錢給她,後來我被幻象迷惑,差點掉入滾滾瀾滄江的時候,還是她忽然現身,一把拉住了我,雖然後來我還是掉下去了。
她對我,應該沒有敵意。
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婆婆也不是個普通人。
在她的身邊,一個打扮樸素的農家漢子正攙扶著她,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呵呵,年輕人,我們又見面了。”那婆婆慈祥的笑了,在農家漢子的攙扶下,緩緩來到我身邊。
迎著火光,我注意到,這婆婆的眼中似有精光閃過,那一瞬間,她給我的感覺,居然有股凌冽兇猛的味道!
一時間,我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倒是陳小恩,再見到這個婆婆不是薛婆婆的時候,長吁了口氣,拍了拍胸脯,重新坐在火堆前,同時揮了揮手:“婆婆過來烤火,天氣蠻冷的。”
這……當真是不知者無懼啊。
“嘿嘿,乖丫頭。”婆婆笑嘻嘻的過來,在我身邊站定,然後問了我一個問題:“小兄弟,你是個醫生?”
怎麼問我這個問題?
我點了點頭,微微愣了一下:“算……算是吧。”
“那你,知道怎麼治療瘤疾麼?”婆婆又咳嗽兩聲,問我。
瘤……疾?腫瘤還是毒瘤?
莫非,她是來求醫的?
我想起那晚,她一個人在石亭裡站著,說是等著兒子給她找醫生看病,後來我沒有把那當做一回事。現在想想,難道她所言是真的?
“要看……是什麼樣的瘤子了。”我想了想,給了這麼一個答案。
雖說我從醫多年也沒有治療幾個病人,但好歹也讀過醫科大學,理論知識還是有的。而且跟隨爺爺多年,就算一些稀奇古怪的病,也曾聽爺爺說起過。
“你看,就是這樣的。”婆婆說著,輕輕拉開了幾乎裹住腦袋的衣領,將她的脖子露了出來。
映著火光,我看清了她脖子上的事物,頓時駭得倒退了一步!
陳小恩也正在聽我們的談話,這時候也好奇的看了一眼,立即驚叫起來,腳步慌亂下往後一靠,摔倒在了雪地裡。
我抽了口涼氣,吐出三個字來:“鬼面瘤!”
在婆婆的脖子上,有一個巨大的肉包吊著,就好像一個葫蘆一樣!
肉包的上面,有鼻子有眼有嘴巴的長著一張人臉,活脫脫就是個小孩的面孔!
而此時,那張人臉的上面,嘴巴里居然吐著水泡,伴隨著一些黃色的膿水流出,就好像小孩在流口水一樣!
“那麼,可以治療麼?”這時候,旁邊的漢子說話了,語氣很誠懇的問。
我想了想,咬著牙點了點頭:“可以試試,不過眼下的環境……”
“你擔心那個‘麻煩’麼,別怕,交給我來處理。”婆婆臉上露出笑意,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
是的,我現在擔心的,正是薛婆婆在後面追來,以現在的狀況,我根本沒辦法應付。
“那好,我需要硃砂黃紙,以及手術刀和消炎藥,還有針線,勉強一試。”我提出了要求。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醫生也一樣,如果沒有特定的醫療器械,再有滔天的醫術也無法施展。
婆婆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地上的白樂樂,說:“你抱起這個姑娘吧。”
我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這個時候,也只能按照她說的做,俯身抱起了白樂樂。
婆婆一手抓住我,一手抓住陳小恩的手,一股大力傳來,扯得我們兩個人身不由己的跟著她往前走。那個農家漢子,這時候開始撿起雪團,用雪水熄滅掉我們升起的那個火堆。
好似風聲在耳邊呼嘯,走過了好遠的一段距離,又好似僅僅只前進了十來步,隨著婆婆的腳步旋轉,我們已經停留在了山間的一間石屋前。
一燈如豆。
屋裡,隱隱有燈光傳出。
婆婆推門進去,將我們帶到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