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那兒解解悶?”我忍不住刺兒他。
“她們吵。”
“我就不吵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頭喝酒。我一看這陣勢,心裡明白。得,發揮下人道主義精神吧,就乖乖閉上了嘴,拿筷子撥拉著碗裡的食物,有一口沒一口地吃。
他一杯接一杯,突然抓起酒壺,一股腦兒地把酒往嘴裡灌。
我見他這個樣子,不知為何怒從心來,一把就從他手裡用力奪下酒壺,皺著眉頭看他。
“給我!”他粗聲道。
“不給!”
“給我!”
“啪!”
……
胤禎不可置信地捂著臉看我,我也驚了,自己……竟動手打了他!
“別那麼孬種!”我大聲衝他吼,“平日裡跟我吵架的驕傲呢?皇十四子的風範呢?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喜歡她就去見她,去啊!哪怕只有三天,去見她,三天都好!躲在這裡喝酒裝烏龜,像什麼話?!”
他愣著,突然就笑了,放聲大笑,可是那聲音……卻比哭還難聽。“我能如何?我能如何?皇阿瑪把她指給了哈圖,我能如何?”
“帶上她,遠走高飛,你敢麼?”我看著他的眼睛,問。
他也看我,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既而又緩緩地搖頭,“我想,可是,我不能,我不能……”
我冷笑,“放不下你的錦衣玉食麼?放不下你皇十四子的地位和權勢麼?如此,你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他低頭不語,許久,才說:“我不是捨不得自己,我是捨不得她,要隨我過顛沛流離的日子,捨不得八哥失去臂膀,捨不得額娘失去依靠……”
我突然想流淚,平日裡嘻嘻哈哈的老十四,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老十四,原來心裡,那麼重,那麼重!他和齊格兒都沒有錯,錯只錯在……生在帝王家。
我默默地給他倒了杯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朝他舉了舉杯,就嚥了進去。他淡淡一笑,像是嘲諷自己,也像是嘲諷命運。一仰脖,喝了。放下杯子,就趴在了桌上。
他醉了,我知道。
我扶他到床上躺著,自己在腳榻上坐下,頭靠著床。
香爐裡的香菸嫋嫋,我想起胤祥,想起方小剛,胤禎的苦,我竟然可以感同身受。
“我們相識的時候,我十二歲,她十一。常寧叔牽著她來,她野丫頭一樣跳上小馬,對我說,‘滿族姑娘一樣能在馬背上不輸男兒家’。我們一同騎馬,她笑顏如花……”耳邊傳來胤禎的聲音,緩緩地同我說著他跟齊格兒的事情,一件一件,如數家珍。“我們的好,皇阿瑪看在眼裡,額娘看在眼裡,常寧叔看在眼裡。我以為,早晚有一天,皇阿瑪會將她指給我。哪知,我卻娶了你,她卻成了和親的公主。如果……如果不是生在重重的城裡……”
我看他,一滴眼淚分明地從他的眼角滑落。下意識地我就伸手為他擦去。
“因為這樣,才不待見我?”我脫口就問。
他不語。我看他的表情,心裡就瞭然。果然……果然是這樣的。
“呵呵……”他又笑了一下,無限悽苦。“我同你說這個做什麼……”
我也笑了,靠著床,說:“那換我給你說吧。我有個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從小死了爹孃,只跟著奶奶活。後來奶奶也死了,她就自己去了遠方。她很窮,每日除了讀書,就是給一戶人家幹活兒。後來她遇到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也窮,他們冬日就擠在一間小屋子裡,又冷又暗。那個男人給她捂手,他吃麵包……不,餑餑。後來他們熬啊熬啊,終於熬到有了些成就,她想回家鄉,可是那男人不願意,他捨不得自己熬出來的一切……”
“最後呢?”胤禎問我。
“最後?”我苦笑了一下,“最後……她自己回了家鄉,嫁了人。他也娶了妻。有的時候,如果不可能,那麼放棄、遺忘,或許是彼此給對方對慈悲的祝福。”我對胤禎說,卻像是對自己說。
胤禎呼了口氣,“祝福?是嗎……”
我不再說話,就唱起歌兒來,跟方小剛分手的時候我總唱的歌兒: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
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當時的淚光
路太長追不回原諒
你是我不能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