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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警覺地回過頭去,卻是一個撐著傘的老頭,提著一個鉛桶,穿過許多墓碑而來。

提前來給自己買陰宅的?

沒想到老頭竟走到我身邊,我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便俯下身子掏出幾疊紙錢,塞到鉛桶裡燒起來。

老頭的傘擋住雨水,紙錢變成紅色火焰,黑色的煙屑隨風飛揚,飄到半空中又被雨打落,煙霧直衝得我流眼淚。

他在為我燒紙錢!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老頭的鉛桶正對我的墓碑。他在燒紙錢的同時,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撫摸陶瓷相片上我過去的臉!

老頭子看上去快八十歲了,留著一頭銀白的板寸,他的動作並不緩慢,面板與氣色都還不錯,尤其雙目炯炯有神。

他是誰?

古家的親戚嗎?難道我還有爺爺在世?老人站在煙霧的上風口,並未被煙霧燻到,我只能躲到他的背後,從側後方觀察他的表情。

我看到了一個老人的憂傷,他的手指撫摸墓碑上“古英雄”三個字,隨即從眼眶中淌出淚水。不敢打擾他的懷念,靜靜站在雨中,直到鉛桶裡的紙錢燒成灰燼,最後一團煙霧飄向天空,宛如我再也不會回來的記憶。

老人轉頭要離去,我才疑惑地問:“請問,你是古英雄的家人嗎?”

淚水還未從眼中乾涸,他盯著我看了幾秒鐘,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是——”

不是家人又會是什麼呢?我攔在老人面前,一定要問個清楚。

但老人並不回答問題,反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哦,我是古英雄以前的同學。”

“謝謝你還記得來看他。”老人提著鉛桶從我身邊繞過,“再見。“

不,不能就這麼讓他走了,這個老人不可能是普通人!

我固執地追上去,大膽地問道:“對不起,請問你知道蘭陵王嗎?”

老人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停下腳步站在雨中,用冷酷的目光掃視我全身,看得我後背心直起雞皮疙瘩。

許久,他才吐出一句話:“你在說謊。”

“什麼?”

“你不是古英雄的同學。”

這句話一下子揭去了我的面具,讓我無地自容地後退兩步,只能故作鎮定地苦笑道:“不,我沒有說謊,我是他的同學,否則幹嗎來看他呢?”

“不,你是‘他們’的人!”

“他們?”

心裡又猛晃了一下,抓著傘柄的手差點鬆開,所謂的“他們”是誰?

老人又打量我一番:“你不像是壞人,快點離開這吧。”

“壞人?誰是壞人?”

我仍固執地纏著他,老人厭惡地說了聲:“別再跟著我了。”

一直走到墓地的出口,我大聲地問了一句:“請告訴我,你一定知道,蘭陵王!”

終於,老人回頭看著我,雨幕裡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聽到他緩緩回答——

“蘭陵王是個魔鬼。”

凌晨,我做了一個夢。

不再是那片黑色的湖水,而是一個個封閉的房間,排列在昏暗的長廊中。我屏住呼吸踮著腳尖,輕輕開啟每一扇房門,卻看不到任何人影,直到最後一個——門裡響起劇烈的爭吵聲,含混的英語無法聽清楚,我恐懼地站在門外許久,還未等舉手敲門,房門便自動開啟。剎那間,我瞪大眼睛,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接著一點火星閃爍,一枚子彈鑽進大腦。

死亡瞬間,我帶著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

媽媽端著早餐進來,不到六點我就要出門趕航班——上週才明確告訴媽媽,我將去美國工作幾個月。她非常驚訝與擔心,但我說這是公司的任務,如果完成會提升為經理。媽媽也沒法阻攔我,但經常悄悄流淚。我答應她會打電話回來,保證照顧好自己。

五點三刻,端木良開著他的奧迪A4來到我家樓下。

在樓下與媽媽告別,第一次親了她的額頭,擦去她的眼淚,儘管我並非她真正的兒子。

帶著行李上了端木良的車,他的精神看起來不錯,飛速開上高架直往機場而去。

“昨晚我九點鐘就睡了,就為了一大早起來送你去機場。”

“看得出。”我並不給他好臉色,抓緊把手,“小心別開這麼快,我還想完整地去美國。”

“放心!”

端木良開啟音響,居然放出美國的黑人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