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的有些撐，他說這話的時候打了個飽嗝，空氣中溢位了一些酒氣。

向黎皺著眉頭聞了聞，也不答話，“喝酒了？”

“一點點。”

樂宇是那種喝酒特別容易上臉的人，再加上風一吹，脹了酒勁，昏黃的路燈下，可以看清兩片面頰上漾了一層淡淡的粉色，順著光滑的頸項，一直延伸到耳後根。

“喝醉了？”向黎上前靠近一步，略微垂眼，看著樂宇頭頂兩個髮旋中間那一點星白的頭皮。

聽說有兩個髮旋的人，脾氣大，性子也特別倔，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樂宇乾脆側過腦袋抬頭和向黎對視，雙眼已經帶上了些微迷濛，撥出的氣體裡面蘊著酒香，不知為何心裡突然一鬆，笑得燦爛，“一點點。”

這副場景，讓向黎回想起兩年前那個聖誕夜，繁華落幕的大街，呼嘯而過的北風，暗黃的路燈打下一個孤單的影子，是已經醉得爛成一灘泥的樂宇。

轉眼，現在這個少年正立在自己面前，因為軍訓日曬而呈現出健康的膚色，渾身上下散發出朝氣，原來結痂的傷疤早就脫落，在時光的打磨下長出了新肉，應該已經釋然了吧！

他還記得，那年揹他回家的路上，他因為醉酒難受的吐了好幾次，又哭又笑鬧了一路。

“小酌怡情，只要不是買醉，稍微喝一點酒還是好的。”

兩人沿著路燈慢慢的走到基地旁的一個小山坡上，坐在上面吹著夜風賞星星看月亮是別有一番滋味，樂宇半醉半醒的跳上去，拍拍發脹的肚皮，仰頭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

向黎從袋子裡拿出一塊月餅，想著樂宇已經吃過晚飯，估摸著也吃不下一整個，就掰成兩份一人吃一半。

兩人都不再說話，氣氛變得沉默，樂宇仰頭看星星看月亮，直到脖子都僵硬了，酒氣散了些，他才想起向黎和首長的對話。

“你認識首長？”

“嗯。”

“很熟？”

“交情還算好。”這話說來話長，要涉及到向黎的大學時代，他也不打算今天在這裡對樂宇一一表明，就隨意的帶了過去。

“那，”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怎麼說我是你老鄉？”

“難道我算不上你的鄰家知心大哥？”他轉頭，笑意盈盈。

樂宇別過一張老臉，算起來，他比向黎還要大上幾歲。

“是啊，知心大哥，還要對我交待些什麼？”晚風拂面，山中的夜間有幾分涼意，立秋之後也不似盛夏那麼悶熱，樂宇瀟灑的抹了把臉，這種充實寧靜的日子，像是沁入心脾的甜酒，越釀越香。

“這不就是來看看你嘛！諾，這些，都是哥哥我帶來給你的福利。”向黎抖了抖手裡的東西，把袋子交到樂宇的手上。

接著是一道悅耳的鈴聲在寂靜的黑夜當中響起，向黎拿出手機一看，是溫妍打來的電話，應該是催他回去的。

“唔，要走了嗎？”樂宇想起之前向黎說過還有人在外面等他，應該是來接他的同伴，時候也不早了，是該回去了。

“差不多，我先接個電話，然後送你回去。”

簡短的對話，人的聲音在夜幕中分毫畢現，樂宇聽見從那頭傳過來的，是道女聲。

“走吧。”

向黎握住他的手腕，想把他從土坡上拉起來。樂宇喝了酒，身上發熱，溫度要比平常高出一些，突然碰到向黎冰涼的指尖，從頭到尾都顫了一下。

左右擺動的塑膠帶發出簌簌的聲音，樂宇在要進去寢室的前一刻被向黎叫住了，他轉身，看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人走過來，乾燥的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因為距離鼻子比較近，還可以嗅到淡淡的清香，很好聞，應該是香皂的味道吧。向黎表情溫和平靜，輕緩的動作像是在呵護小孩的大人。

似乎想了許久，他終究把一直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以前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吧，把荒草全拔了，才能種出新的稻田。”

樂宇點點頭，又準備走，向黎還拉著他不放，還有什麼東西沒有說完。

“等你軍訓完，給我電話，我幫你介紹兼職。”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絲毫不容許別人拒絕。

樂宇茫茫地吶了一聲，在進去前最後一刻反頭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背影，挺得筆直利落的脊背，斜斜的路燈把地上的影子拉長，平日裡總是笑得溫和的好好先生，現在看上去，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剛硬。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更新！喲喲，有新的進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