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
午睡起來,略略洗漱了一下,他就叫陳舜封了,聲音裡也透著興奮:“舜封,筆墨侍候,還有《尚書》。”
《尚書》與筆墨紙硯都拿來了。《尚書》是十二卷本的今文《尚書》;筆墨紙硯,則是南唐時就名冠天下的澄心堂紙、李廷珪墨、宣州毛筆、龍尾石硯。
仁宗又吩咐:“翻到《無逸》篇。”
舜封開啟書翻到《無逸》篇送到皇上面前,又過來為他研墨,鋪紙,抻紙。
一切就緒,仁宗便飽蘸濃墨奮筆疾書起來。他拿手的是飛白,練過許多年,自然寫的也就是它:
無 逸
周公曰:嗚呼!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穡之艱難,則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弗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乃諺,既誕。否則侮厥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
周公曰:嗚呼!我聞曰:昔在殷王中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弗敢荒寧。肆中宗之享國,七十有五年。其在高宗,時舊勞於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陰,三年弗言。其惟弗言,言乃雍。弗敢荒寧,嘉靖殷邦。至於小大,無時或怨。肆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其在祖甲,弗義惟王,舊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於庶民,弗敢侮鰥寡。肆祖甲之享國,三十有三年。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生則逸,弗知稼穡之艱難,弗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或克壽,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
周公曰:嗚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懷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於日中,昃,弗遑暇食,用咸和萬民。文王弗敢盤於遊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
周公曰:嗚呼!繼自今嗣王,則其無淫於觀,於逸,於遊,于田,以萬民惟正之供。無皇曰:今日耽樂!乃非民攸訓,非天攸若,時人丕則有愆。無若殷王受之迷亂,酗於酒德哉!
周公曰:嗚呼!我聞曰:古之人,猷胥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民無或胥口壽張為幻。此厥弗聽,人乃訓之。乃變亂先王之正刑,至於小大。民否則厥心違怨,否則厥口詛祝。
周公曰:嗚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茲四人,迪哲。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時,弗啻弗敢含怒。此厥弗聽,人乃或口壽張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則信之。則若時,弗永念厥闢,弗寬綽厥心,亂罰無罪,殺無辜,怨有同,是叢於厥身。
周公曰:嗚呼!嗣王,其監於茲!
寫完一篇,又寫了一篇,仁宗才放下筆,伸伸痠痛的手腕手指,瞅著筆墨淋漓的字紙,不無滿意地笑了:“真是曲不離口,拳不離手。一段時間不寫大字,生疏多了。”
舜封也瞅著字說:“奴才瞅著一點也不生,比過去還覺著飄逸瀟灑些呢!”
“是嗎?”皇上抬起頭,笑吟吟地問。
“可不是嗎!不信叫別人來瞅瞅,保管沒錯。”
“不是很滿意。你既說好,就它了。裝裱哪兒好?”
“少府監、秘閣都行。秘閣有個裝裱匠阿五,字畫裝裱最有功夫,先皇的許多手跡都是他裝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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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十回(2)
“那就送他去裱吧。裱好了送到邇英閣、延義閣,將它掛在龍書案後屏上。”
舜封答應著去辦了。
兩天後,仁宗又寫了一幅《無逸》,讓舜封專程送給了丞相。
丞相叩頭謝過恩,問舜封:“皇上是專賜我的嗎?”
舜封說:“可不是!閒常寫的字少,賜人是有的。這麼一大篇,皇上要寫老半天呢!攏共寫了三篇,一篇掛在邇英閣,一篇掛在延義閣,一篇就送給丞相您了,別人哪得有!”
呂夷簡聽了,立馬就老淚縱橫起來,哽咽道:“皇上對老臣天高地厚,老臣就是肝腦塗地,也報答不盡!”
舜封回來說給皇上一聽,皇上也禁不住感嘆:“自朕登基,呂丞相為參知政事,二十多年,朝野內外,數他最忠心耿耿,也只有他能體貼朕的心意。”
可這一次,呂夷簡還真有些摸不著北了。
不是《無逸》不熟,他太熟了。《無逸》是周公告別政壇,與長大親政的周成王的一次談話,叮嚀告誡,諄諄善誘。無非是以史為證,要他勤政愛民,不好逸惡勞,好叫子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