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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整個汴梁雞飛狗跳。人人都惶恐、興奮,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天大的婁子!

仲淹已經走了,得象不會說話,杜衍不能說話。鐵桿的哥兒們大都捲進去了,已經進了監獄;另外一些雖然親近,也沒有干係,但受到震懾,誰還敢出頭,沒事找事?作對的呢,只會拍手稱快,落井下石。誰也不靠的,即使不知道詳情,但久在朝中做官,誰都知道這案子是衝著誰來的,實情並不複雜。根本不是什麼是非之爭,又不關痛癢,躲還來不及,誰會自己跑來往渾水裡蹚?結果,這麼大的事情,愣是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

仲淹宣撫陝西、河東不久,韓琦就重新回朝做了樞密副使。只有他孤軍奮戰,向皇上奏道:“陛下,蘇舜欽他們不過喝多了點兒,派人查查也就是了。陛下一向寬厚仁德,現在這樣到處抓人,雞飛狗跳,恐怕不是陛下的作風。請陛下下旨制止他們,不要弄得人心惶惶!”

仁宗的臉,微微紅了一下,搭訕著說:“也只是傳旨叫開封府拿問,沒有別的。這幾個東西也太可惡!要朕扶他們,還要周公、孔聖人替他們做奴僕,豈有此理!”

仁宗徵詢兩府大臣的意見,怎麼處置這幾個官兒?韓琦又勸道:“王益柔不過是年輕,酒醉狂言,哪有什麼真用心?天下大事多得很,王拱辰、張方平都是陛下倚重的近臣,與陛下休慼與共,不去論列大事,卻抓住一個小小的王益柔不放,恐怕另有意思,並不只為一首《傲歌》?還請陛下深思!”

大宋遺事 第十七回(4)

仁宗這才稍稍清醒了一點,但仍然不能完全放過。益柔保住了腦袋,貶到復州監酒去了。舜欽以監守自盜罪,被罷官除名,趕出了京城,到蘇州去當寓公。敏求到集慶軍做了籤書判官。其他十來個人,也都被貶到了外州縣。

王拱辰也是一個不避痕跡的人,聽到訊息,拍手稱快:“哈哈,終於叫我一網打盡了!”

張方平也嘻嘻一笑:“也有我偏師一功!”

一撥人,好歹聚到一處熱烈慶賀去了。

舜欽受到無妄之災,而且處罰得這麼重,當然氣不打一處來。真正貪汙腐化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拿公家錢吃喝,亂用公使錢的,也從來都是公開的秘密。這些人沒有一個受到處理,自己可以說一塵不染,根本沒什麼錯處,卻被當作貪汙犯受到嚴懲!天下還有公道嗎?

歐陽修升遷之後,做了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按察使,奉旨去了河北。舜欽悲憤難抑,常常一夜爬起來三四回,繞床嘆息。實在忍無可忍,到底給歐陽修寫了一封訴冤、發牢騷的長信,當然,也多少有些請他援手的意思。

歐陽修讀了信,扼腕長嘆,在信背後寫道:“子美可哀,我恨不能為他痛說一番!”

寫了一遍,不解恨,又連著寫道:“子美可悲,不能為他說話,大恨、大恨!”

歐陽修也確實有他無可奈何的苦衷。

臨離京的時候,皇上倒也說過:“不要作長久打算,總還要你回來的。有什麼事,儘管說。”

歐陽修辭道:“陛下,只有諫官才能風聞言事。微臣已經外任,再說話就是越職,微臣擔待不起!”

皇上說:“只要對朝廷有利,但說無妨,千萬不要顧慮什麼內外有別!”

話是這麼說,可內外之別,非言官不得越職言事,都是朝廷三令五申,載在典籍的事,皇上的一兩句話是抹不了典籍的,能不顧慮嗎?何況,自己雖升了外任,朝裡蔡襄他們也下死勁上章挽留過,到底不成。這裡面的曲折,他也不能不想。就是上章,也應當是河北轉運、按察範圍內的事情,至少也要相近,與舜欽風馬牛不相及。

歐陽修愛莫能助,確實只能徒然浩嘆了。他暫時根本想不到的是:不久,他自己也要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可憐的是舜欽,他只能在蘇州打熬日月了。他在那兒修了一座滄浪亭,強打精神傲嘯江湖。剛剛四十歲,就撒手人寰了。唯一能自慰的,是苦難打磨了他的詩歌、散文,使它們躍上一個新的層面,叫後人感嘆不盡。

另一個不幸的,是石介。

他是個我行我素的人,潮流冷暖的變化,都不怎麼往心裡去。范仲淹求去,他有些惋惜,卻沒想到他會一去不復返。在他看來,不過臨時宣撫而已,完了事還是要回來的。仲淹的參知政事,不是都還帶著嗎?舜欽他們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他很惱火,知道是一種政治把戲,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傾的還是仲淹、杜衍一干人。言談之間,言辭也就更激烈了。但他始終想不到,自己會是這一場災難的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