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提出由御史臺嚴辦,原不過虛張聲勢,只要安石或其他人略作說項,他就可以以退為進了。反正原來的意思,也只是要將水攪渾,將人搞臭,並不真正想嚴懲薛向——那是真要證據的!哪裡料到安石竟接受挑戰,真將它當回事了!怎麼辦?他只好認了:“王安石說得在理。應當這麼辦,才公道。”
其他人也沒有異議,這事就這麼定了:由御史臺派員去潞州傳喚薛向,張靖留京,準備隨時對質。
這下發慌的,可就是張靖了。不是說不會對質嗎?上哪兒找證據、證人呢?
他去找文彥博討主意,文大人卻皮笑肉不笑,一推乾淨:“思平是辦事辦老了的,怎麼倒糊塗起來了?這事您不該來找我!”
我倒糊塗起來了?不該來找您?不是您叫我上摺子的嗎?又不是您拍著胸脯說不會對質嗎?現在卻說不該找您!不找您,我找誰去?說我糊塗,那也真不假!不是糊塗,怎麼信了您的話,沒事找事!可這話是隻能想,不能說的。不說先前的恩德,將來的照應,就眼前這事,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後面更得靠他大人維持、支撐,不到萬不得已,怎麼敢翻臉?當慣奴才的人,天生的賤骨頭,無論有理無理,總是替主人著想的時候多。轉而一想,文大人不願在這個當口摻和,是完全相信我這做官做老的人,能夠應付這種局面;躲著點兒,也是為將來了事,及早留個地步。不是他這樣的三朝###,有的是經驗,誰能想到這個!一旦明白過來,一通百通,再不說別的,只能回去自己折騰證人、證據去了。
既是傳喚,安石眼下在朝中又正處於上升時期,分管御史如何不知道進退?且不過剛剛立案,只有一面之詞,結果還很難定奪。所有這些因素湊在一起,傻瓜也不會貿然下深水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