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嘆的,前後都跌跌撞撞跑來報喪;只有公著一個紋絲不動,依舊看他的書。
霽月回來正要報告,夷簡已經明白了大概,只吩咐道:“你去將老三叫來,我有話說。”
弟兄四個都到齊了,夷簡才開口說道:“要辦大事,就得有大氣度。要像古人說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才成。這,你們都不如晦叔。”
公著雖然高興,外表卻無動於衷。另外三個兄弟,並不太服。
呂夷簡嘆了口氣:“為父在中樞幾十年,聖恩不衰,為什麼?就因為這個。那年聖上病了,傳旨叫兩府大臣進宮,其他人都十萬火急地進了宮,唯獨我慢條斯理。皇上久等我不來,急得什麼似的,一見面就發火:‘朕病了要見您,怎麼這麼慢!’我說:‘聖上不舒服,有一段時間不臨朝了,外面有不少擔心、議論。微臣待罪宰相,要是也大白天從大街上跑馬進宮,外面就更不放心了!’聖上當時就誇我真是‘股肱大臣’,其他人也都面有愧色。一件事,叫我受用一輩子哪!你們都要學晦叔,威而重,修而敬,敏於事而慎於言,將來才能承擔大事。”
夷簡因為止不住高興,又悄悄地和夫人說:“你甭捨不得,幾件瓷器換來一個太平宰相,值!”
夫人這才興高采烈地笑了。
幾個兄弟雖不以為然,晦叔卻始終銘記在心,處處刻意照辦。夷簡官高,晦叔一受恩補就得了個奉禮郎。考進士報名時,他自己拿著應舉家狀,衣冠比一般人還要簡單樸素,當時就叫好些人稱道不已,中過進士後也沉默韜晦,不去爭官。後來,還是他大哥、做了翰林侍讀學士的呂公綽,看不過去,說他不事幹謁,恬退無慾,舉薦他做了祠部員外郎、崇文院檢討。眼下,他也就在這個任上。
晦叔的家在榆林巷,與司馬光隔得不遠,奴僕成千,豪宅幹雲,雖叫安石不大舒服,但晦叔只比司馬光大一歲,與安石也算同齡人了,一向又以淡泊名世,也知道安石不是等閒之輩,不敢拿大,又有司馬光這個中介,所以,三人談得倒也投機。以後,走動也不算少。也還是有那麼一點惺惺相惜的意思吧!至於更深的關係,怕就談不上了。
馬政在大宋朝是一件大事。有馬才有騎兵。兵強與否,有沒有好馬是一大關鍵。群牧司的主管常常都由樞密使及樞密副使兼任,足見朝廷是如何重視。可說到馬政,任誰也不敢恭維。大宋的馬,有兩個主要來源:一是與西夏、契丹互市購買,一是由各地官家牧場放牧。因為戰和不定,買馬自然困難。而各地的牧場,養不出好馬不說,那養馬的代價也太大了,大到比花錢購買竟貴出許多倍,而且,有的牧場乾脆就荒廢了。
安石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不禁長嘆一聲:“唉,馬不成馬,怎麼能打勝仗呢!”
。 想看書來
大宋遺事 第三十回(6)
楊偉反倒安慰他:“這也是由來已久了,只能慢慢來!”
不慢慢來,又能怎樣呢!
。 想看書來
大宋遺事 第三十一回(1)
死迎兒較勁言諫官
換宰臣易位新舊人
要說嚴正,陳執中這宰相做得也真稱得上嚴正了。他在中書待了七八年,愣是沒人敢上門拉關係求官,也沒人敢輕易派使者或親自到他府上去問候討好。連他女婿想要個官做做,都叫他頂回去了:“官職是國家的,不是臥房裡的東西,你怎麼能隨便要呢?”女婿碰了一鼻子灰,再也不敢要官了。
他自己退朝後也就窩在家裡,哪兒也不去,免得是非。
但說到政事,他基本上一無所為,只看皇上的眼色行事。張貴妃突然死了,仁宗心痛得什麼似的。既無迴天之術,只好在葬禮與名分上格外恩寵了:用的是皇后規格,在皇儀殿治喪,還真的將貴妃追封為溫成皇后了。既為皇后,也就有陵園,也要在陵園裡為溫成皇后立廟。雖然附會皇上意思的官員不是沒有,但禮官、諫官們卻堅決反對這種非分的僭越行為。陳執中認準皇上的心意,攛掇皇上乾脆將那些磣牙的傢伙罷斥出去了。
為官既還嚴正,又處處討皇上的好,絕不生事,那官還不穩如泰山嗎?這樣看來,不讓人干謁,閉門守拙,該是另一種深思熟慮的為官新招了?
要是不節外生枝鬧出別的事來,這種招數或許真的會永久生效吧!可惜能量有恆,內斂必然外放,面緊只好裡洩,攔是攔不住的。
窩在家裡的陳執中,酷愛內寵。他最喜歡的一個小妾叫阿張,不過二十歲,瓜子長臉,細眉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