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些怕修河的聽了,一顆原本有些鬆弛的心,自然又全繃緊了,跟著,就是緊鑼密鼓尋求對策了。
魏瓘也為了難。最徹底的辦法,當然是將安石調離常州,調得與兩浙西路毫無干係。可藉口呢?治河不當,天氣確實是個原因;而且細究起來,誰都有些瓜葛。除了這個,他又毫無把柄。既無把柄,人家知州當得好好的,憑什麼調他走呢?
難題到底叫手下一個幕僚給解決了。那人說:“大人,這事很好辦。”
魏瓘不耐煩道:“好辦?好辦我到現在沒想出辦法!”
幕僚笑道:“大人只要上一本,保奏王大人才高功大,應當升遷。一升官走人,不就結了嗎?”
魏瓘皺著眉道:“是倒是個辦法,只是太便宜了他!”
可想來想去,到底沒有更好的轍,只好認了。魏瓘忍痛上了一本,請求升遷安石。江東提點刑獄官正好出缺,朝廷想找個能幹的人頂班,又還始終惦記著安石曾有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這麼一檔子事情,也就拍了板了。安石自然不願離位,趕緊上書請辭,為保險起見,甚至又給還在做參知政事的曾公亮上了書,再次請他關心,到底沒用,只能離開常州去江東了。魏瓘他們這才一個石頭滾到地,真正放心了。
化剛得到訊息,趕到晉陵來給安石送行。原本已經心灰意懶,眼見安石離了常州,修水利的事更沒指望了,自然更加鬱悶;一面又怕安石心裡難過,一直忍在心裡不說,只是影子一般伴著他。安石心裡明鏡似的,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心裡也百感交集,一時又找不到適當的話來安慰他,只好也不去談。直到臨行,安石在船上擺了一席酒,舉杯話別,安石才勸道:“化剛先生,您雖然隻字未提,我知道您心裡很不痛快。都是因為我害您出山,又無功而返,叫您身心都受到摧折,我實在抱歉之至!”
化剛聽安石這麼自責,越發難過了,不禁熱淚縱橫:“大人對學生的知遇之恩,學生沒齒難忘,感戴不盡。大人這話,越發叫學生無地自容了!”
大宋遺事 第三十六回(3)
安石道:“化剛先生,我說的是本心話。不僅對您,對逢源,我也一樣抱歉之至!不是我請他幫忙,過於勞累,他又怎麼會這麼年輕就謝世了呢!唉,我實在太對不起他了!”
化剛見安石將逢源的死也攬在自己身上,知道他心裡的負擔比自己更加沉重,再不去想自己的那一份不痛快了,只安慰安石道:“子夏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人的壽夭都是天數,哪裡與事情相關呢!逢源能追隨大人,為國事而殤,也算死得其所了。大人千萬不要過於耿耿於懷!”
說起逢源,兩個人都沉入追悼忘友的悲愴情緒中了。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再說話。
喝了兩杯悶酒,安石終於又感慨道:“說到國事,真是一言難盡!不是身在其中,箇中三昧是很難了然的!”
這話自然最能引起化剛的共鳴。他想不到的是安石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感慨!不由得也敞開心扉,嘆息道:“經過這一次,學生實在是心灰意冷了。大人在這裡都是如此,大人一走,更沒有希望了。送別了大人,學生我就要徹底歸隱,再不伸頭攬事了!”
安石嘆道:“原來我想,只要我還在任上,這水利的事遲早會動手完成,我們還有機會共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調我走了。我也上書辭過,無奈朝廷不準。這人一入公門,就身不由己了,唉!可您也不要過於悲觀了。我還是那句老話,只要假以時日,總會水滴石穿的。說到歸隱,我怕您也不會完全不問國事。尤其是您殫精竭慮、幾乎傾注全部心血的吳中水利,您何嘗能忘掉片刻!當年,我與逢源就說過陶潛,他該要算歸隱最徹底的人了。可看他的《讀山海經》,‘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鏚,猛志固長在。……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哪裡有一點點忘懷國事的樣子!我怕您也會一樣的。”
一席話,句句說在化剛的心坎上,除了感激安石的相知之深,他竟無話可說了,只是一杯又一杯地低頭飲酒。安石見他無話,又安慰道:“化剛先生,吳中水利,非您不治。我人雖走了,心還與您同在,與您一起關注著吳中水利。您千萬不能洩氣,還要一如既往地考察研究,真正將吳中水利完全瞭然於心。只要真正全域性瞭然,胸有成竹,總有機會付諸實施的。我雖去了江東,只在饒州,並不太遠,還可以隨時來往。就是不在江東,也總還在朝廷。來,最後一杯,為了吳中水利,為了咱們的小治、大治,幹!”
“幹!”化剛也端起酒杯,一口氣幹了。他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