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權在握。卻原來,明明權在手,卻無力,他還是有所為,有所不能為。
幸而然弟在那南紹朝堂之上,已經以鎮國夫人之姿穩立,有沈墨與魏相等人輔佐,背後還有秦天策協助,當不用太在多憂慮了。想起那書信之中提及長安登上了南王之位,不覺欣喜,眼前浮現那乖巧孩兒。輕嘆一聲,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啊,居然也登上了朝堂高位,與他並肩而立了。
也是發生了眼前的事,他的思緒轉到了自己孩兒身上,不知那孩兒將來出生後會不會與長安那般可愛討喜?想到這層,終於心底湧出了一股莫名的喜意。
一月後,北定皇朝迎來大喜。大王與大祭師於祭天台前完婚,受百姓瞻望之禮,以天神沐恩澤。那日,祭天台前出去群臣侯拜,還有萬民朝仰。沐澤一改平日白衣勝雪之長袍,一襲深紅中鑲著黑金的禮服,身旁左傾城雖仍是祭師袍,卻與往常有不同。上身的黑衫用紅邊勾勒,而底紋上金線繡了牡丹,底下的紅袍改為了大紅群擺,當真是豔麗之極。
至於為何繡牡丹而不是金鳳,只因大王並未封她為後,而是欽賜影妃之封號。北定朝訓,只有王后可帶鳳冠,著鳳衣,其他妃品以花比擬。牡丹乃花中之王,故而影妃的地位足可見之,且大王並無王后,影妃也即是後宮之主。
人人都只看得喜氣洋洋,卻沒發現高站於祭天台上的這對新人,臉上神色卻迥異。沐澤淡漠的神色一如既往,完全沒有被喜氣沾染,大紅喜袍只襯得他越加眉目如畫,甚至平添了一分魅色。而他身旁的左傾城卻豔冠四方,臉上笑顏如花,眉梢眼底都是濃濃喜意。
婚禮在臣民的敬仰與祝福下,落下帷幕。
影塵殿,是今夜大婚之喜殿,只是那內殿之門前,站了排排宮人,均在等候大王一人。只因回宮之後,大王就回了長生殿,一直到夜深都不見過來。殿內傳來清沉嗓音:“你們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眾人相視後,恭聲回道:“是,娘娘。”從今日起,她們後宮之內都得改口喚娘娘,而不再是大祭師。陸陸續續的人走了個空,殿內寂寥的與那滿屋的紅極不相符。
左傾城獨自從床沿走過到梳妝鏡前,一一除去頭上的金飾髮釵,早有預料會如此,卻還是抵不住心中陣陣失落。她知他心裡沒有自己,有今日這一切,不過是她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的結果,否則哪怕她等上一輩子,也只可能是站那背後仰望的人。
所以,即使失落,她也不覺後悔。君沐澤之心性在那兩年中,她細細觀察,不說了如指掌,卻也知他在君王外衣剝落後,是個純正磊落的人。這樣的男子,不該永遠都活在陰暗的無望世界中。寧染青之於他,就像他之於自己,那麼高高在上。而她與他的不同是,他只願靜守在原地做個守護者,她卻想走到他身邊去,把他從無望中帶出來。
手輕輕撫摸腹部,眼中浮現溫柔之色,心底湧現出暖流。這裡有個小生命在慢慢成長,等有一天呱呱落地時,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它都會擁有最尊貴的姓氏,最主要的是,它是君沐澤的孩兒。光這一點,就足以令她欣慰以及欣喜萬分了。
這是她處心積慮謀劃一切的最終目的,擁有他一個孩子,她想即使他不愛她,也終究會愛這個孩子的吧。那樣就夠了,孩子是世界上最最純淨的人,將會帶它的父王走出無望的旋流。梨花般的純澈,不該是那麼悲傷絕望的,他就該存立於這天地之間,傲然獨華。
那一夜,左傾城一人獨眠床榻,不管後宮流言紛紛,她只昂首挺步做這後宮之中的影妃,做那朝堂之上的大祭師。她慶幸自己還能保有祭師這職位,因為可日日見那堂上高座龍椅內的清潤男子,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能詮釋白衣的風骨了。為帝者皆認為明黃色龍袍是代表尊貴,卻唯獨他君沐澤,常年白衣素袍,卻不失一分顏色,只顯他的傲然於世。
沐澤知道,自己越來越會在早朝的時候愣神了,常常會聽著朝臣議事,心思就飛到別處去。比如那左傾城淡薄的神色底下波瀾全無,她似乎一點都不煩憂他從未踏入過影塵殿這事;比如每隔幾日影塵殿內就會派遣一名宮女過來,向他彙報影妃胎兒狀況,即使他蹙緊眉頭,卻還是聽之;比如他會常常目光不由自主就飄到她的腰腹之下,因為那裡已經漸漸隆起,即便是袍子寬大,卻也遮不住了。
算算時日,她已懷孕過六月,按理該命她暫辭大祭師一職,回後宮安胎,可平日不見她再來求見,朝堂之上提及此事又未免太過不端正。所以幾番遲疑,都未成言。
下朝後就見清歌又送來南紹那邊的訊息,他翻開信件閱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