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煙消雲散化為塵土的東西,總會以另外的形式成為強大而重要的力量。
德修爾走到託著可恩的石床邊,紫色的披風蓋在他身上,沒有血色的臉上沒有痛苦,只有矛盾的滿足和遺憾。那些在他面前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為了他而化成塵埃的族人,德修爾相信也都是帶著這樣的表情離去的。
“不求我讓他復活?”撒旦從身後走來,攬住德修爾的腰。
德修爾搖了搖頭。
“我信仰黑暗,所以遵從自然的法則,起死回生這樣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我不會祈求。”
撒旦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分不清是在笑還是哼氣,“這是為了討好我,不被我拋棄?”
“撒旦。”德修爾轉過頭仰起,“我或許的確在逃避,從人界到血界,從血界到魔界。但是成為血族是我的選擇,即使不再是親王,我也不會捨棄威弗爾的姓氏;即使血族被認為是背叛者,即使威弗爾被認為是背叛者,我依舊以它為榮——就如同我來到魔界。”
“所以?”
“所以即使哪天我不再是你的僕人,我也會記得你是我唯一的主人,並以此為傲,即使需要用生命的代價去守護這份驕傲。”
房間裡寂靜了一會兒,然後被撒旦清晰地輕笑聲打破,“沒有歸宿感的小貓。”他俯下身,攫起德修爾的下巴,索要了一個吻。“有我的寵愛還不夠麼?”
德修爾看著撒旦的金眸,其中有種他不敢去想的成分。
“你不是那些戴著項圈的寵物,也從不會企圖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撒旦把他抱起來,語氣依舊是往常的那種帶著調戲的輕佻,“我給你的寵愛就來自寵愛本身,如果哪天我對你失去興趣了,我會把你徹底摧毀。因為你是我的所有物,集合了天界的光輝和黑暗的殘酷墮落。如果你不能屬於我,那麼也不能屬於任何人。”
“撒旦……”
德修爾突然覺得很累,不止是魔力的大量消耗,還有更久遠的疲憊。也許他只是一直在尋找一個歸宿,一個可以承載他的驕傲的歸宿,所以他復國,他成為威弗爾親王帶領族人走上巔峰。而現在,他真正地找到了一個永遠的歸宿。
德修爾的雙臂環上撒旦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睛。但是很快魔物嘈雜的氣息讓他又從淺眠中醒來。
那是萬魔祭的祭典殿堂。
撒旦把他放到地上,他看到周圍數量眾多的魔物的敬畏眼神,其中已經沒了格拉海納和萊伊克的蹤影。
整個殿堂還散發著血腥味,德修爾不知道最終究竟有多少祭禮在這裡喪命,但他知道那一百個祭禮中,現在只剩下了自己一個還能站在這裡。
兩個魔物走上前來,把他抬到肩上,平放到主臺的石床上,綁上繩索。撒旦從旁邊走過來。
“害怕麼?”
德修爾搖頭,縱使今年這張石床上沒有一個人存活下來。
“這將是你最後一次躺在萬魔祭的祭臺上。”
“是的,撒旦主人。”德修爾瞭然,他不必爭寵,撒旦給他的頸環只是床第間的情趣,是他自己把它誤認成了束縛他成為與其他情人寵物一樣的頸環,“布拉烏修斯領地今後將不再獻上萬魔祭的祭禮。”
觀摩的魔物們竊竊私語,但沒有人敢嘲笑或者指責。撒旦沒有開口,只是一如既往高深莫測地邪笑,但德修爾忽然有種那笑很溫柔的錯覺。
“你不罰我內心的動搖麼?”德修爾有些迷惑。
“那不是動搖,那是迷路,我的德爾。”撒旦沒有脫去他身上的斗篷,直接分開他纖長的腿,“至於你對於我這個主人的不信任,我已經罰了。”
德修爾想到了自己行宮中那具冰冷的遺體。是的,那是撒旦的懲罰,德修爾一點也不懷疑一切都是撒旦設計好的。
“我的德爾,你又分心了。”
吹氣般邪惡的語調進入德修爾的聽覺,伴隨著下身的痛楚。撒旦已經七天沒有碰過德修爾了,即使不希望其他魔物看到德修爾嫵媚的樣子,猛烈的攻勢也很快讓德修爾呻吟了出來。而後,吻落到少年的唇上,那是代表著對祭禮滿意的吻。
萬魔祭終於落下了帷幕。
Verse XXXIV (VOLUME ONE End)
可恩的遺體被葬到了布拉烏修斯領地邊境的魔域森林邊緣,沒有墓碑或是標誌,只是埋入了森林潮溼的泥土中,但德修爾沒有假他人之手。撒旦是不會為這種事陪德修爾來的,諾蘭在泥土完全掩蓋起可恩之時不捨地圍著他盤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