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隊長也回盯了孫寶根一眼:“你覺得是什麼意思?人沈家可沒想認你老孫家人做孝子賢孫,你一家子跑人院子裡就沒完沒了的號喪。”
“咋?還真想請沈兄弟的牌位,供你家去咋地?”
孫寶根被這話噎得臉都綠了,張了好幾回嘴,都說不出啥來。
這會兒再聽他兒子一個嗝接著一個嗝,他就忍不住地想起死婆娘給他戴綠帽子的事兒。
心裡鬧騰,孫寶根惡狠狠地一巴掌,就拍在了孫二寶的後腦勺上,怒吼:“給老子閉嘴!老子還沒死呢!你號什麼喪?媽了個巴子的,沒一個省心滴東西!老子上輩子該你們滴?哭哭哭!哭個毛啊哭!”
孫寶根心裡憋屈得不行,滿院子的人依舊是誰也發洩不得,他的憤怒只能發洩在老婆孩子身上。
孫二寶從來沒見過這麼嚇人的親爹,以前他爸就算把他哥屁股開啟花了,也不捨得動他一指頭。
他哥總是氣囊氣死的死樣兒,一點兒都不討喜。每回看這他哥捱揍,他都覺得心裡無比順暢,還會小小聲地罵活該!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爸的脾氣怎麼就衝著他來了捏?
孫二寶難以置信,一時間像嚇傻了似的,不哭不鬧,連止不住的嗝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劉大隊長對這個效果還是很滿意的。
他最看不上跑別人家哭哭嚎嚎,攪合人家日子的玩意,忒不是東西了!
孫二寶不哭了,劉大隊長不給他緩過來再發作的機會,冷不丁的開了口:“誰讓你來偷肉的?說實話!”
孫二寶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伸手指向了他哥。
孫大寶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可置信,也像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指出來,沒做好心理準備。
劉大隊長似笑非笑地看了孫寶根一眼,這才板著臉再問:“你哥讓你偷的?他怎麼說的?”
孫二寶這才反應過來,對啊……是他哥跟他說滴翻牆去沈家吃肉,他才會想起來王家的劈柴垛子好像挨著沈家滴院牆,才有了他跑去騙虎子開門的事兒!
是他哥!都擁護他哥!都是他哥教他滴!都賴他!
孫二寶一下子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整個人都支稜起來了,“嘡嘡嘡”一口氣把早上他纏磨他哥,讓他給他弄肉吃,他哥推搡他,讓他翻牆去沈家吃去的話,添油加醋地指控了一遍。
王家母子倆都是挺直了腰板兒,一副“俺們不虧心”的模樣,眼神也是如出一轍的鄙夷著孫家人。
孫大寶沒想到明明是他弟惹的禍,扯來扯去還能扯他身上來,成了他教地了?!
孫大寶臉色白了白,十七歲的大小夥子了,這會兒卻脆弱地像一推就倒,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外人尚且能看出他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還有被推出來擋禍的憤怒和委屈。
奇怪的是孫家人的態度。
孫嬸子別過了頭不去看她大兒子;
孫二寶盛氣凌人地指著他哥一頓搶白;
孫寶根陰森森地跟看仇人一樣,死死盯著孫大寶。
等孫二寶那邊指控的話語一落地,他兩步上前,在孫大寶張了嘴還來不及說出一個字的時候,他已經高高抬起了胳膊,狠狠地一巴掌,落在了這個他替人養了十幾年的野種臉上。
一巴掌猶不解氣,孫寶根就跟瘋了似的,對著孫大寶連踢帶打。
孫大寶哪怕被他爹打得皮實了,也還從沒像這樣下死手的被狠削過。
他條件反射地護住了頭,受傷幼獸一樣倒在地上,感受著落在身上的拳腳,死死咬著嘴唇,如平時捱打一樣一聲都不吭。
哪怕他感覺自己的骨頭就要斷了,哪怕他覺得這回可能會被打死……他依舊挺著、悶著,不允許自己哭叫出一絲絲聲音。
他反抗不得,越反抗就會被打得越狠。這是他從小到大替他弟捱打時,早就有的經驗。
孫大寶難以接受,又覺得理所當然。
每次都是這樣,不是嗎?
“呵呵……呵呵呵呵……”
孫寶根被郭山和劉大隊長架開的時候,孫大寶鬆開咬破的厚嘴唇,就發出了一連串低低地,滿是自嘲而絕望的嘶啞笑聲。
那聲音讓滿院子的人都感覺毛骨悚然。
尤其孫家人,都覺得這個樣子的孫大寶像極了撞客,一時間覺得沈家大院裡陰風陣陣,滲人得很。
孫大寶艱難地爬了好幾下都沒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