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對視，堪堪一瞬，便趕緊垂下眉眼，撇過頭去，看向了一旁的雜草筍樁。

隔了片刻，才呢喃了一聲。

“我……”

“我叫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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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惻隱之心

此時星月籠罩，一方月光斜映上山壁，縷縷星輝落下，少年眸若朗星，女子朦朦朧朧，若不知是人鬼殊途，卻正是一番良辰韶景。

“陳雪……”

沈易喃喃，本以為面對的會是尊青鬼，沒想到卻是一縷芳魂，頓時有些凝噎，本來準備好的質問，湧到喉頭，只得是道了一聲：“姑娘名字真好聽。”

可能只是附近的一隻可憐孤魂吧。沈易心頭想道，正值芳齡便香消玉殞，令人惋惜，身為鬼物，還有一副好心腸，更是難能可貴，待會兒問起話來，還需客氣一些。

“撲哧。”

本來有些緊張的氣氛，沈易這句有些輕薄的話說出來，卻是逗得女子一笑，抿了抿嘴，看了沈易一眼，神情輕鬆不少，小聲道：“梅蘭霜花，春月黛雪，不過是尋常女兒家名字，哪兒有什麼好聽。”

沈易尷尬一笑，左右顧盼了一下，言他道：“姑娘看來年紀輕輕，卻是何至於此。”

陳雪理了理裙襬，坐起身來，將雙足斂回裙下，回頭朝身後竹林望了一眼，神情變得有些猶豫，雖是鬼物，眼神卻十分靈動，顯露出一絲掙扎疼痛之色，抬頭看向沈易，有些希冀，又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公子，你，你可是天師？”

“天師？”

沈易聞言愣了一下，一些記憶倒是湧現了出來。

其實天師這種存在曾經也算是仙門一宗，不過後來卻在道與術之間捨本逐末，嗜術癖道，依賴外物，以至門人弟子修為境界越發下滑，最終遭逢大難，失了道統。

偌大一宗，不得不淪落市井，有的或為江湖方士，自持祖訓，除妖衛道，也有的入了朱門大宅，一身本領貨與權貴，好壞參半，成了一盤散沙，再無了昔年氣派光景。

本想向陳雪解釋一二，但求仙問道之事，著實一言難盡，想來術道也本來同出一源，便點了點頭，算是承認道：“在下慚愧，會些手段，便算是天師吧。”

“公子真是天師！”

不想陳雪聞言卻是眼睛一亮，當即直起了半截身子，膝上挪動，朝著沈易便是跪了一揖，祈求道：“求小師父救救我家姐姐！”

“姑娘何須如此！”

沈易被陳雪的反應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起，只覺得陳雪手臂冰涼無比，知曉乃是魂魄聚陰所化，眼神微微一暗，心頭一嘆，自古人死魂消乃是天理，若有化身鬼物者，定有天大冤屈牽掛，若不還願，便無法解脫，這女鬼看來心性不壞，若是有難處，幫上一把也是積了陰德，便說道。

“姑娘若有什麼難處，儘管說來便是。你我陰陽有別，這般冒失跪我，卻是折我壽數了。”

“啊！”

陳雪驚呼一聲，趕忙站了起來，卻見沈易面帶笑意，知道受了捉弄，臉上不由浮現一抹嗔惱，瞪了沈易一眼，這才說道。

“實不相瞞公子，住在這裡的那戶人家，並非那幾人所說搬走，而是悉數喪命於此。”

沈易聞言眼角頓時一縮，朝那林間隱約的屋舍看了一眼，不動聲色道：“姑娘細細說來。”

陳雪輕輕應了一聲，娓娓道來。

原來那裡住的原是潘家鎮一破落戶，名叫潘平，為人淳樸善良，多年前在山道上救了一對從鄰國逃難來的一對姐妹，從此便一起相依為命。

一年後，潘平幸運地得到了姊姐的芳心，二人男耕女織，撫養妹妹，後又生育一子，日子過得緊巴，潘平日夜辛勤勞作，妻子心疼，潘平饒不住勸，便讓陳瑤也去了林家做了女工。

這樣過了幾年，去年隆冬，陳瑤在府裡做了幾身衣裳，託人捎話給了鎮裡，讓潘平帶上兒子，妹妹，去林家試試合不合身，不想這一去，竟是遭了橫禍。

當日下著小雪，潘平打了一些臘味毛皮，攜上陳雪和兒子潘寶跟隨鎮上的貨隊一同去了封陽城，陳瑤早早在林家女工院外候著，夫妻見面十分激動，陳雪便帶了侄兒去外邊玩耍，不想正好遇到一隊行馬，當前一華服老者一眼便看上了潘寶，說其是什麼蘊爐之體，扔下一把銀錢綢緞，便硬要帶走，說是去當個弟子，過舒服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