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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知道,等到我投井未死,發現井中另有天地,並且見到先夫預留的四句偈語,才忍痛活了下來。”

郭長風好奇地道:“敢問那四句偈語是——”

大悲緩緩念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分,與其偕亡從泉下,何如劫後共餘生。”

郭長風喟然道:“黃老前輩真是用心良苦。”

大悲道:“我本來只求一死,看了那四句偶語,竟是暗示先夫遠赴魔宮,未必永無生還之日,求生之念一動,就捨不得再死了……”

苦笑一下,又接著道:“一個人往往在一時急憤悲痛之下,才想到死,等到事過境遷,即使想死,也失去了勇氣,後來我雖然深知先夫慘死魔宮的資訊,卻巳將紅塵勘破,寧將此無用之身替天下人做一份有益之事。”

郭長風由衷地道:“夫人不愧是大智大慧,才能從悲慟中解脫出來。”

大悲搖搖頭,道:“這句話,我愧不敢當,因此我將法號取名‘大悲’,在此地削了發,六十年來,別的我不敢說,只有一件事,還算差堪自慰。”

郭長風道:“夫人是指收服了毒魔君藍彤座下二妃的事?”

大悲道:“噢?你也知道了她們的來歷?”

郭長風道:“晚輩本來不知道,是在襄陽見到‘三目血蠅’,其後又遭遇瞎姑和麻姑,才聯想起來。”

大悲怫然道:“什麼?這兩個該死的孽障,竟敢又用那歹毒的東西了?”

郭長風忙道:“夫人不須責備她們,當時彼此立於敵對,難免會出此下策。”

大悲道:“我早就吩咐她們不準再豢養那種毒物,想不到兩個孽障居然陽奉陰違,回頭非狠狠罪她們不可。”

接著,又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唉,這正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我自以為已替武林同道做了一件功德,卻不料仍然錯了。”

郭長風道:“夫人也毋須自責,欲使頑石點頭,決不是朝夕可就的。”

大悲道:“無論如何,多年教誨成空,總令人大失望了。”

郭長風因對黃承彥的敬慕,連帶也對大悲師大十分尊重,愛屋及烏,亦不願見瞎姑麻姑受罰,忙代為掩飾道:“其實,以她們的往日行徑而論,這已經算不得什麼了,教化誨人,原非易事,何況夫人,為了施藥濟眾,勞心勞力,既無法事事躬親,門下偶有小過,也很難免。”

大悲道:”不錯,近年來為了施藥,我的確常有分身之術的感覺,郭大俠,你若知道她們在外還有什麼劣行,可千萬別瞞著我。”

郭長風道:“這倒沒有,不過,晚輩心中有一樁疑問,不知該不該說?”

大悲道:“有話但說無妨。”

郭長風笑道:“晚輩想請教一件事,關於令高足公孫姑娘和寂寞山莊莊主之間的仇恨,夫人可瞭解詳情?’

大悲師太毫不遲疑地說道:“當然瞭解。”

郭長風遭:“這麼說,公孫姑娘向生身之父尋仇,也真是夫人所授意的了?”

大悲道:“不錯,難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郭長風道:“晚輩不敢批評對與不對,但是,骨肉相煎,父女相殘,總是違反人倫的……”

沒等他把話說完,大悲師大突然沉下臉來,截口道:“郭大俠對林元暉當年的行為,可曾打聽過?”

郭長風道:“晚輩略知一二。”

大悲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該反對,以女殺父,固然有虧人倫,那負義薄倖,為圖榮華富貴,不惜殺人滅口,又算是什麼?”

郭長風道:“可是——”

大悲搶著道:“林元暉薄倖另娶,夫妻之情已斷,他火焚桑園,父女之義已絕,郭大俠要分別清楚,這不是以女殺父,而是遣腹孤女替母報仇。”

郭長風被她辭鋒所攝,只得默然。

大悲又接道:“本來,我是個出家人,這些情仇愛恨的事,應該不再理會了,但林元暉不該負義之後,又想殺人滅口,出家人慧悲為懷,總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我也是個女人。”

郭長風垂下了頭。

大悲道:“天下最可憐的是棄婦,最可恨者,便是那些寡情薄倖的男人,林元暉不僅薄倖,而且手段狠毒,甚於豺狼,除魔即是衛道,殺一個壞人,就等於拯救千萬好人,上天雖有好生之德,林元暉卻萬萬不能饒恕。”

她越說越激動,本來慈祥的臉上,竟呈現出重量殺機。

郭長風心知在這種情形下,決不能出言反駁,只好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