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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腱子進城

好多天沒有下雨,耕地幹得冒煙。一棵棵棉株就象昏昏欲睡的老人,低眉落眼的,打不起精神。四名壯漢分別抬著一臺笨重的抽水機和兩根又粗又長的橡膠水管,“嗨喲嗨喲”地來到一汪池塘的邊上。他們手忙腳亂地一陣安裝,把水管從池塘連到了抽水機,又從抽水機連到了岸上,然後猛搖把手,柴油發動機倏地一下被啟動,飛快地旋轉起來。隨著“轟隆轟隆”的聲響,圓柱形的水柱透過水管從池塘汩汩地灌進了耕地。象是打了強心針一樣,一棵棵棉株又昂首挺胸,恢復了蓬蓬勃勃的生氣,滿地紅白相間的花朵也嬌豔異常。

有機械真好,既省力又快捷。腱子內心發出了一聲感嘆。記得前兩年,隊裡還是利用水車,靠人力抗旱呢。

所謂水車,就是一種人工操作的抽水工具。用木板製成一個三米多長的“u”型水渠,在水渠內的兩端分別裝上帶齒的木質軸輪,兩輪之間套上帶有二十多個方型木片的鏈條,就成了水車。把水車的一頭扎進池塘,另一頭擱到岸上,兩個人分別站在水車的兩側,均用近一米長的手柄套上齒輪上的曲軸,然後使勁有節奏的推拉,如同轉動腳踏車的鏈條一樣,就能將水透過木片帶到岸上。抽點水起來,得費好大的氣力。

幾名社員打著赤腳,拿著鐵鍬,或下到地裡排除溝道的障礙物,以保持水流的暢通無阻,讓每棵棉株都能喝上水解上渴;或在棉花地的四周來回巡查,堵上漏洞漏口,以防泔水流失。腱子學著他們的樣子,忙個不停。

小隊隊長著急忙慌地走了過來。他把腱子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神秘兮兮地說,你到大隊部去一下,王書記找你。腱子疑疑惑惑,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

大隊部位於整個大隊的中心地帶,是一幢坐北朝南面街的簡易平房。裡面擺放著四套新舊不齊、大小不等的桌椅,還有兩條長長的板凳,供接待群眾所用。支書老王和大隊老邱邊談工作邊等人。

見腱子來了,支書老王微抬右手向下按了兩按,示意坐下。他微笑地寒喧了兩句,然後一本正經地宣佈了一項決定:經大隊支委會研究,任命劉建同志為大隊團支部書記,負責本大隊共青團、宣傳及緊俏物資的採購工作,屬半脫產的大隊幹部。大隊長老邱還向腱子具體交代了工作內容。腱子既驚喜異常,又忐忑不安。

劉建是腱子的學名,所在的隊是第三小隊。他知道,大隊部之所以重用他,完全是因為他老爸的緣故。

老爸是解放初期參加革命的老幹部,現任縣政府的科長,負責後勤保障工作,手上有些權力。當年物資緊張,很多商品都要憑計劃票證才能買到。農業生產急需的農藥、化肥、柴油等等資料,大隊僅憑計劃供應遠遠不夠。要想補充這些物資,就必須拉關係、走後門。多年以來,老爸為大隊小隊就沒少解決此類問題。

可這回與以往不一樣。以往,老爸能解決就解決,解決多少算多少,全憑個人的職權範圍和意願,沒什麼限制和壓力。現在,大隊給了自己這麼大的一個餡餅,他擔心完不成任務,擔心給老爸增加負擔,更擔心自己無功而受祿的行為會被老爸呵斥。

翌日,腱子就接到大隊部的出差通知,要他到縣城採購柴油,說是多多益善。隨著社會的進步,農業機械愈來愈多,除抽水機之外,還有拖拉機、剝棉機、脫粒機、軋谷機、麵粉機、榨油機等等,這些機械把人們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脫出來,大大地提高了生產效率。可它們共同的能源是柴油,如同飲水一般,每天都需大量的供給。

箭已上弦,不得不發。腱子只能硬著頭皮上。他起了個大清早,想趕最早的一班車進城。出發前,他一改穿著講究、打扮入時的常態,特地找了一套又舊又破的衣服換上,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見老爸前,他又拿出清涼油(即類似於風油精的物品)在眼角塗了塗,辣得眼淚汪汪,顯出一副悽苦的神態。

問明情況和來由,老爸象是被人下了套或上了緊箍咒一樣,覺得不痛快,想發作卻又如芒在喉,不能發作。他心疼兒子,更要與大隊保持良好的關係。故鄉養育了他,他應該予以回報。他的父母妻兒還在故鄉,也需要大隊的關照。

想到這裡,老爸拿起辦公電話,找到了縣裡的計委主任。兩人是同學,關係一直很鐵。主任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撥給他一噸的計劃。老爸迅速拿出紙筆,寫了一張便條,然後交由腱子前去辦理。

領導答應的事,自然是一路綠燈。當真正把票證拿到手的那一刻,腱子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和成就感。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走出大門,背後的工作人員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