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將張守仁拉到桌前,又命房內侍立的親兵添上椅子碗筷,見張守仁坐定了,方才向他笑道:“背崽軍一校尉,兩別將,四兵曹,原本缺你一個,現下可算齊了。”
又向幾個悶頭吃喝的軍官叫道:“都住嘴,張將軍今天剛到,大夥兒要認識一下,日後同衷共濟,一起打拼。”
說罷,自己拿起筷子,一個個點將過去,每一報名,那軍官便舉起杯子,向張守仁敬酒致意,一巡下來,張守仁猛喝了幾杯,竟然覺得有點頭暈。
到得最後,方達抱起一個精緻的酒罈,命人換上大碗,一一斟滿,向眾人笑道:“大帥說,背崽軍全是酒鬼,這次要出征,先給你們送上幾罈好酒,喝光了算。”
張守仁心中對這樣的縱酒豪飲,很是不滿。軍中漢子,都以能豪飲為豪傑,每次打仗,優先賞賜的就是美酒。越是善飲者,軍中越是傳言其人勇武。
第二卷 背嵬揚威(四)
“酒量和能打仗有什麼關係?”
他經常在自己的隊中訓斥那些企圖以酒量鄣顯勇武計程車兵,凡是醉酒鬧事的,一律以大棍讓他們清醒。
只是在這背崽營中,四周都是原本地位遠高自己的高階軍官,喝的酒還是大帥賞賜,張守仁也只得將不滿嚥下,勉力與這些粗豪軍人應和,過不多時,就已經玉山傾頹,不勝酒力。
他醉的太過厲害,直到第二天清晨,一縷陽光照射在他臉龐上,幾隻秋後的蒼蠅在四周嗡嗡圍繞,方才清醒。
張守仁晃了晃腦袋,只覺得頭疼欲裂,環顧四周,卻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他低頭想了一回,才想起自己昨日來背崽營中,被一幫將軍灌醉的事。
他急忙起身,在屋角處找到洗漱用的物什,在牆角的水缸內汲取冷水,痛痛快快洗漱一番,才覺得腦子清醒了許多。
信步出門,卻見成排的背崽軍士齊裝帶甲,手持兵器,已經開始在校場內列隊。張守仁急忙回身,將自己的衣飾穿上,然後快步跑到校場閱臺附近。
“選背崽軍之法,取年四十以下,長七尺五寸(1。733米)以上,壯健捷疾超絕倫等,能馳騎彀射,前後左右周旋進退,越溝塹,登兵陵,冒險阻,絕大澤,馳強敵,亂大眾者,名曰背崽之士,雄冠三軍也。
這是當年太祖定下的選取背崽軍的標準。不管大楚軍隊中多少派系和複雜的權力鬥爭使的軍隊越發腐敗,這條規定卻是死的,無人敢加以破壞。
五百多名身高體長的大漢齊集校場,每個人的臉孔都堅若磐石,與昨天散漫無序的景象相比,仿若天壤之別。
也只有這樣的軍人氣象,才當的起“背崽軍”這三個字吧。
張守仁心中一陣激動,急步走到校臺之下,見方達等人已經換過鎧甲,全身戎裝,自己卻仍是身著軍官的常服,顯的與眾人格格不入。
他正在惶恐,將臺上的方達卻已經看到他過來,向他叫道:“張將軍,快些上來。”
張守仁不敢遲疑,連忙順著校臺旁邊的階梯拾級而上,到了校臺上,便立刻站在方達身旁。
方達轉身低頭,向張守仁笑道:“昨日你喝醉了,我已經派人往你府上,通傳你要出征的事。還有,你的盔甲和武器,我也命人取來。”
張守仁心中一寬,大是感激,連忙向方達道:“末將謝過方將軍。”
方達還沒有回答,站在他左側的另一名軍官卻冷哼一聲,向方達道:“將軍,可以開始了吧?無謂與這個撐不過三巡的廢物多講。”
他說話如此無禮,張守仁忍不住勃然大怒,拿眼去看他,映象中恍惚想起,此人原來是背崽兵曹石鄣,若不是自己這個過江龍搶了別將的位置,按理來說,應該是他這個資歷最深的兵曹提升才是。
張守仁心中明白,卻並不打算與這人計較。這石鄣說起來還是宗室,背後頗有實力,不是張守仁這樣的小民百姓,可以抗衡的。況且,大帥用他而不是用這人,誰知道這背後還有什麼權勢爭鬥,還是少沾邊的好。
那石鄣原本是打算在這將臺上與張守仁大吵一番,最好弄的全軍知道,讓此人在背崽軍中不能立足。誰料張守仁只是冷冷一笑,便別轉過頭,並不答話。他此時好比是動手時掄了個空,頓時有一種虛空無力的感覺,湧上心頭。
方達身為主官,對下屬的這種爭鬥,自然是清楚的很。他並沒有阻止的打算,此時見石鄣一拳擊空,滿臉惶恐,不禁在心中罵道:“蠢材。”
心中暗罵,臉上卻是光風霽月,彷彿全然無知,只是向各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