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年一隻手按著衣兜匆匆離去。
圍觀者漸漸散去。徐克的攤床前一時也清靜了。
他痴呆呆地斜眼瞧著貓頭鷹,彷彿在欣賞,彷彿在研究,彷彿在挑剔什麼缺陷,彷彿在怨惱它,詛咒它。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迷惑、茫然、空虛、失落,和難以解釋清楚的某種內心情緒。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大哥,我回來了!”衣著入時的二十歲出頭兒的小俊亭亭地站立在他面前。
徐克問:“燙個髮,怎麼去了那麼久?”
小俊說:“人多嘛。”在他面前轉動著頭,又問:“喜歡麼?”
徐克悶悶不樂地說:“嗯,還行。”
“怎麼叫還行啊?到底好看不好看呀?”
徐克鬱郁地說:“好看。”
“大哥你又怎麼了?滿臉舊社會的樣兒!叫人看了心裡怪不安的……又生我氣了?”
“沒生你什麼氣,和你無關。”
小俊朝貓頭鷹標本努努嘴:“你買的?”
“嗯。”
“二百元錢買這東西幹嗎呀?拿回家去大爺又該罵你了。”
徐克說:“豈止二百,大概花了能有一千。”
小俊愕然地張大嘴。
徐克發現所有的“攤爺”幾乎都在朝他們看著,有幾分不自在,低聲說:“想不想去跳舞?”
小俊一下子眉開眼笑:“想!”
“那……老地方!我先去,在那兒等你,你收了攤兒,立刻就去。”
“好的!”
徐克嘆了口氣:“世界這麼大,只有你能給我點兒感情安慰。”
小俊說:“別人想給,我得讓啊!”
徐克拍了拍她撐在攤床的一隻手,轉身走了。
小俊看見貓頭鷹,說:“大哥,這玩藝……”
“你替我捧回去吧。”
“叫我捧著啊……”小俊伸手觸了一下,趕快收回,彷彿怕咬手似的。
晚上,徐克在燈紅酒綠的歌舞廳中獨坐一隅,持杯獨飲,目不轉睛地望著小俊跳舞。
小俊一個人隨著迪斯科節奏,忘情地扭擺著,她扭得很美,充滿了青春活力。
一張桌上,兩個青年被她吸引了,他們說:
“那妞兒挺浪,是不是?”
“天生尤物。”
“瞧咱哥們兒手段。”那人說著站了起來。
“別衝動,有主兒……”另一人朝徐克那兒翹了翹下巴。
“他呀,我見過,不就是一個在市場上練攤兒的嗎?你怕他?”
“別瞧扁了他,全市服裝攤網中,那可是個數一數二的人物……惹惱了他,咱倆可就別想有服裝買賣可做了。”
“哦?他叫什麼名字?”
“徐克。咱們道上的人都叫他徐爺。”
那青年顯出肅然起敬的樣子,又緩緩坐了下去。
獨飲的徐克,在這種地方,似乎尋找到了良好的感覺。一副威嚴不可侵犯的架勢。
不時有人從各方向他舉杯示意。
他亦頻頻舉杯回示。
小俊扭到了他跟前,輕輕奪下他的杯,放在桌上,拉著他的雙手,將他拉起,一邊扭動腰肢,一邊將他牽引到舞場中央。
《年輪 第四章》2(5)
他也伴著女孩兒扭起來,雖然動作不怎麼樣,但似乎相當自信。
他扭擺著,扭擺著……
《年輪 第四章》3(1)
人們在跳舞。
徐克招來服務員,又要了一杯啤酒。
小俊說:“大哥,別喝了,你喝得太多了。”
“沒事兒,我今天心裡有點兒彆扭,讓我多喝幾杯。”
“心裡彆扭才不應該多喝吶,再說,你不是讓我在抽菸喝酒方面管你點兒嗎?”
徐克抓起小俊一隻手,隔著桌面拉到自己面前,輕輕攥著,醉眼眯眯地注視著小俊,不無感激意味地說:“當一個人真正感到孤獨的時候,伴侶並不是一種安慰。”
白天那個賣貓頭鷹的小青年也來到這個歌舞廳入口處,但是他被收票的姑娘攔住了。
姑娘說:“票。”
青年說:“我找人。”
“找人?”
“真的!”
姑娘將手裡握的麥克風朝他一遞說:“對著這個叫他的名字,他在裡邊兒就聽見了。”
青